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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家大宅的冬日,寒意刺骨。苏惟瑾裹紧单薄的衣衫,
手里的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青石板。
超频大脑消耗的能量远超常人,
而张家供给下人的那点吃食,
连塞牙缝都不够。
这几日他靠着后山采药换来的几个铜钱,
偷偷买了最便宜的毛笔和草纸。
可笔墨填不饱肚子,
饥饿这个最原始的敌人,
正日夜不停地啃噬着他的意志。
“咕噜噜——”
肚子不争气地叫唤起来。
他扶着廊柱缓缓坐下,
眼前阵阵发黑。
那种五脏六腑都被掏空的感觉,
比背一整本《论语》还要难熬。
“呦!这不是咱们的'小神医'吗?”
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突然响起。
厨房采买副手赵六拎着条油汪汪的猪骨头,
故意在苏惟瑾眼前晃悠。
“怎么?后山救人的本事,到了这儿就不灵了?”
赵六撇着嘴,故意吸吮骨头发出响亮的咂嘴声。
“听说你得了赏钱?
怎么不拿出来买点好吃的?”
旁边两个小厮跟着嗤笑:
“人家那是要攒钱当秀才公的,
哪看得上这油腥之物?”
赵六更得意了,
用脚尖踢了踢苏惟瑾身边的扫帚:
“去把后院柴火劈了,爷赏你口汤喝。”
苏惟瑾连眼皮都懒得抬。
这种小人,不值得他浪费力气。
这无视的态度激怒了赵六。
他正要发作,一个威严的女声从月亮门后传来:
“赵六!前头等着要的菜蔬都整理好了?
在这儿磨什么牙!”
厨房负责洗刷的陈婶沉着脸走来,
手里端着个簸箕。
赵六顿时讪讪地缩回脚:
“我这不是看这小子可怜...”
“用不着你操心!”
陈婶毫不客气地呵斥。
“干你的活去!”
赵六悻悻地啐了一口,
灰溜溜地走了。
那两个看热闹的小厮也一溜烟跑没影。
赶走了烦人的苍蝇,
陈婶快步走到苏惟瑾身边,
眼神瞬间柔和下来。
她四下张望,迅速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塞进他手里:
“快拿着,别声张。趁热吃两口垫垫。”
入手是温热的触感。
苏惟瑾打开布包,
里面竟是半个白面馒头!
巨大的惊喜和酸楚涌上心头,
他眼眶瞬间红了:
“陈...陈婶...”
“快别说了!”
陈婶紧张地又看了看周围。
“瞅你饿得脸都绿了。造孽哦...”
她叹了口气,眼神慈和:
“都是苦命人...
我瞅着你,就想起我家那口子以前...”
话到一半,她赶紧用围裙擦了擦手:
“以后要是实在过不去,
厨房后头潲水桶旁边那个拐角,
有时会有点...收拾出来的东西。”
苏惟瑾紧紧攥着馒头,
重重点头:
“谢谢陈婶!我...我不嫌弃!”
看着陈婶匆匆离去的背影,
他深吸一口气,快步走到院子最偏僻的角落。
小口小口地吃着馒头,
每一口都细细咀嚼。
这半个馒头,
比他在现代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要美味。
此后几日,苏惟瑾果然偶尔能在厨房后那个隐蔽的角落找到“惊喜”。
有时是半块窝头,
有时是一小撮咸菜。
他知道,这都是陈婶冒着风险给他留的。
这日晌午,他刚在角落找到一小碗剩粥,
身后忽然传来轻柔的脚步声。
“你...你是苏小九?”
此时的苏小九已经比以前脱相了很多。
苏惟瑾回头,看见一个穿着朴素却整洁的少女站在不远处。
她约莫十四五岁年纪,眉眼清秀,手里提着个食盒。
“我是芸娘,陈婶的女儿。”
少女轻声说道,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粥碗上,眼中闪过一丝怜悯。
苏惟瑾这才想起,
记忆中那个曾给过他一个饼的邻家姑娘,就是眼前这人。
芸娘从食盒里取出个小纸包:
“娘让我给你带点咸菜,配着粥吃。”
纸包里是切得细细的萝卜干,
还淋了几滴香油。
在这寒冬里,这份心意显得格外珍贵。
“多谢芸娘妹妹。”
苏惟瑾郑重接过。
芸娘浅浅一笑,两个梨涡若隐若现:
“娘常说,能帮一把是一把。
你...你也要好好的。”
这时,陈婶匆匆赶来,
见女儿在这,先是一愣,
随即会意地笑了:
“芸娘,把食盒给我,
你快回去吧,针线活还没做完呢。”
看着芸娘离去的背影,
陈婶叹了口气:
“这孩子...自打她爹病了,
就接些针线活贴补家用。
我这当娘的没用,让她受苦了...”
苏惟瑾默默记在心里。
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,他日必当回报。
此后,苏惟瑾时常能见到来给母亲送饭的芸娘。
有时是几块腌萝卜,有时是半个煮红薯。
每次都是匆匆一面,但那抹温暖的笑意,
却在这冰冷的张府里,成了最珍贵的慰藉。
这日,苏惟瑾正在后院劈柴,
赵六又阴魂不散地凑了过来。
“啧啧,小子挺有本事啊?
连陈婶都对你另眼相看?”
赵六酸溜溜地说。
“听说她闺女也常来看你?
怎么,想当陈家的乘龙快婿?”
苏惟瑾手中柴刀一顿,
眼神冷了下来:
“赵六哥慎言,莫要坏了芸娘姐姐的清誉。”
“清誉?”
赵六哈哈大笑。
“一个穷书铺老板的闺女,
有什么清誉可言?我告诉你...”
话未说完,陈婶怒气冲冲地赶来:
“赵六!你再胡说八道,
我这就去找张管家评理!”
赵六顿时怂了,
嘴上却还不服软:
“我这不是为芸娘好么?
跟这么个穷小子搅和在一起,
能有什么前途?
我…那点…”
“关你屁事!”
陈婶抄起扫帚就要打,
赵六抱头鼠窜。
赶走了赵六,
陈婶对苏惟瑾柔声道:
“别听他那张破嘴。
芸娘...芸娘是个好孩子,就是命苦。”
苏惟瑾郑重行礼:
“陈婶放心,我省得。”
然而就在他转身时,
眼角瞥见墙角后赵六那怨毒的一瞥。
这条毒蛇,显然已经记恨上了。
当晚,苏惟瑾在油灯下仔细端详着芸娘今日偷偷塞给他的一方手帕。
帕角绣着朵小小的兰花,针脚细密,
可见绣工之精。
手帕里还包着几块麦芽糖。
糖很普通,可这份心意...
他轻轻摩挲着手帕,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
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,
这份微不足道的温暖,
却比任何金银财宝都要珍贵。
只是他不知道,
此刻的赵六正咬牙切齿地对同屋的小厮发誓:
“等着瞧!竟敢抢我的芸娘!我定要那小子好看!”
而芸娘在家中,
也对母亲轻声说道:
“娘,小九他...和别的下人不一样。”
陈婶看着女儿微红的脸颊,欲言又止。
这一缕温情,在这寒冬里悄然生长。
可暗处的毒蛇,也已经张开了毒牙。
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,
能否在这冰冷的宅院里继续绽放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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