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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青铜门开启的刹那,风如死寂般凝固。

    云漪站在阶梯尽头,光网在她周身缓缓流转,像是由无数细碎星光织就的薄纱,轻柔却不可侵犯。

    每走一步,脚下石砖便泛起一圈微弱涟漪,仿佛她踏过的不是冰冷地脉,而是沉睡百年的魂灵之河。

    小萤紧紧攥着她的衣角,指尖发白,却不曾退后半步——这孩子眼里有泪,却没有惧意。

    沿途的守卫已尽数跪倒。

    刀剑散落一地,像被无形之力折断了脊梁。

    一名年轻男子伏在地上,肩膀剧烈起伏,喉咙里挤出破碎呜咽:“我娘……临终前,也煮过一碗红糖水……她说,甜一点,来世就不苦了……”他话未说完,已是泣不成声。

    云漪没有回头。

    可那不过是用眼泪点燃的邪火。

    转角处,鬼笔先生倒在血泊之中,胸口插着半截断裂岩刺,呼吸微弱如游丝。

    见她走近,他竟费力抬起手,残简随风翻动,焦黑边缘露出一行猩红血字:“癸亥年三月,三百零七人,皆因‘信’而入地狱。”

    云漪蹲下身,指尖轻轻拂过那行字迹,触到干涸的血痂,心头骤然一痛。

    她忽然想起阿阮——那个总在深夜煎药、怕苦总会吹凉才递来的老妪;想起陈伯扫雪时哼的小调,跑调得厉害,却让她在寒冬里听过就想笑;还有赵铁匠,把最后一块烙饼塞给她时说:“丫头,活着比什么都强。”

    这些人没读过圣贤书,也没立过丰功伟业。

    但他们的心,是真的。

    “你们没有错。”她低声说,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风,“是这世道,太擅长骗人了。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,主殿深处传来一声冷笑。

    玄冥子立于高台祭坛之上,白发无风自动,赤瞳幽深如渊。

    他掌心托着一团冰蓝色火焰,冷焰跳动间,映照出四壁层层叠叠的人影——枯槁面容、空洞双眼,皆是曾被蛊惑者,在“复活所爱”的谎言中耗尽情念,最终化作地脉养分,连尸骨都未曾留下。

    “你破的是幻境。”他声音低沉,似从地底传来,“不是真相。”

    下一瞬,他猛然将火焰掷向地面!

    轰——

    整座地宫剧烈震颤,石柱龟裂,尘灰簌簌落下。

    四壁浮现出万千哀嚎幻影,哭声无声,却直击神魂。

    他们伸着手,像是要抓住什么,又像是在质问:你说行善?

    可谁来救我们?

    “你说你在行善?”玄冥子冷冷盯着她,“可你救得了他们吗?他们的泪、他们的念、他们的希望,全都被烧成了燃料!你的光,不过是延缓熄灭的余烬!”

    大殿死寂。

    云漪静静站着,光网在她身侧微微波动,如同呼吸。

    然后,她忽然蹲下身,手掌贴上冰冷石砖,闭目,轻唤:“阿阮……陈伯……赵铁匠……我在听你们。”

    刹那——

    光网轻颤。

    一丝极细微的声响自虚空中传来:济安堂炉火噼啪、街巷扫帚划地、铁铺锤击节奏……遥远、模糊,却坚定如心跳。

    她睁开眼,目光清澈如初春山泉。

    “你说这是余烬?”她轻声反问,嘴角浮现一抹极淡的笑,“可我觉得……它还在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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