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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京城,大理寺卿府内,书房里的气氛格外剑拔弩张。狄怀仁气得吹胡子瞪眼。
他的手里攥着一根楠木棍,指着狄英杰的鼻子骂:
“你个逆子!不好好温习功课,竟跑去青楼厮混!”
“今日老子不打断你的腿,你就不知道何为规矩、何为体统!”
木棍“啪”地敲在桌角,震得茶盏都晃了晃。
狄英杰瞪大眼,满脸委屈又不服气:
“爹!我什么时候去喝花酒了?”
“我跟关秋恺他们去怡红院,点的都是茶水和小食,连酒都没碰过!”
狄怀仁差点气的背过气,说他喝花酒,还真以为自己跟他说喝酒的事儿?
“没喝酒就有理了?”
狄怀仁气得拳头攥得咯咯响,额角青筋直跳。
“你可知青楼二字有多丢人?”
“老子寒窗苦读十几年,好不容易混到大理寺卿。”
“你倒好,整日往那种地方钻,还敢朝同窗借银子,你这是要把狄家的脸丢尽!”
他原以为儿子在读书上有天赋,日后说不定能考个进士,为狄家光耀门楣。
可如今看来,竟是个玩物丧志的货色!
狄英杰眉头一皱,也来了脾气,大声反驳:
“爹!怡红院现在根本不是那种龌龊地方!”
“院里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,唱的都是好词好曲,连文人墨客都爱去,我怎么就成厮混了?”
“青楼的姑娘不卖身?”
狄怀仁嗤笑一声,掏了掏耳朵,只当是儿子被迷昏了头。
“这话说出去,谁信?”
“你当老子是三岁小孩?青楼开门做生意,不接客怎么赚钱?”
“怕不是那些妓子将你哄得团团转,你都被鬼迷了心窍了!”
见父亲油盐不进,狄英杰转身就往自己院子跑,边跑边喊:
“爹你等着!我拿证据给你看!”
不过一盏茶的功夫,他气喘吁吁地跑回来,手里攥着一张叠得整齐的宣纸。
他“啪”地一声拍在桌上。
茶盏被震得溅出两点水渍,刚好落在“但愿人长久”那行字上,晕开浅浅的墨痕。
狄英杰心疼地赶紧把纸拿起来吹了吹,又小心翼翼地递到狄怀仁面前:
“爹,您自己看!这首《水调歌头》就是怡红院传出来的,这可是千古难寻的好词句!”
“您说说,能写出这种词的地方,能是龌龊地儿吗?”
“不就是一群妓子在戏台子上鸡毛子鬼叫……”
狄怀仁本想一把挥开,可目光扫过纸上的字迹,却顿住了。
他凑近了些,逐字逐句地读下去,眉头渐渐舒展,原本紧绷的脸也露出了惊讶。
明月几时有,把酒问青天、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……
这词句意境开阔,情真意切,竟真的是佳作!
狄英杰趁机拿走父亲手里的木棍,丢给一旁的小厮阿千,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藏起来。
然后他凑上前,趁热打铁道:
“爹,现在连其他青楼都学着怡红院唱这些曲儿,您还不信?”
“我问过怡红院的东家时念姑娘,她说这些词曲都是一位叫蓝星的前辈所作。”
“只是可惜前辈早已离世,她不过是想把这些佳作传扬出去,才改成唱曲的形式。”
为了让父亲彻底相信,他还忍不住哼唱起来:
“还有这首《青花瓷》,‘天青色等烟雨,而我在等你,炊烟袅袅升起,隔江千万里’……”
“这首虽然直白了些,可韵味一点不差!”
“还有《烟花易冷》里的‘城郊牧笛声,落在那座小村,缘分落地生根是我们’……”
“少爷,是野村,不是小村。”
阿千在一旁小声纠正。
狄英杰一拍脑门,憨笑道:
“对对对,是野村!您听这词,多有味道!”
“爹,今夜您跟我去瞧瞧,就知道怡红院真的是赏词听曲的文雅地方了!”
狄怀仁看着手里的宣纸,又瞧着儿子认真的模样,心里竟有些动摇。
可一想到“儿子带爹去青楼”的场面,他又觉得荒唐:
“你……你可知这传出去,别人会怎么笑话我?”
话虽如此,他终究还是没抵挡住对蓝星佳作的好奇。
黄昏时分,他还是被狄英杰拉上了马车。
到了怡红院门口,狄怀仁从马车里探出头,警惕地扫了一圈四周。
确认没见到同僚或熟人,才用袖子半遮着脸,急匆匆地跳下车。
狄英杰跟在后面,忍不住打趣:
“爹,咱们是来听曲儿的,又不是来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,您心虚什么?”
“你个逆子,闭嘴!”
狄怀仁瞪了他一眼,压低声音。
“若是被人认出来,你爹我这大理寺卿还做不做了?”
他心里暗骂自己糊涂,竟真的跟着儿子来这种地方。
可事到如今,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。
刚到门口,念八就笑着迎了上来,语气恭敬又热络:
“狄公子,今日怎来得这么早?我们刚开门,后厨的小食还没备好呢。”
狄英杰瞥了一眼身旁的父亲,含糊地找了个借口:
“今日无事,便想着早点来占个好位置。”
念八的笑容亲和又不失分寸,顺势问道:“那狄公子今日还是坐雅间吗?”
狄英杰脸上有些为难。
这些天他天天来,手里的银子早就花得差不多了,哪还有五十两银子开雅间?
他本想选大堂雅座,可转念一想,父亲好歹是朝廷命官,坐大堂实在太掉价。
正犹豫着,狄怀仁突然从袖袋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,塞到他手里,压低声音道:
“去雅间!”
若是在大堂被人认出来,那才是真的丢人现眼。
万一被人在朝堂上参一本,他的乌纱帽都保不住!
念八见此,连忙吩咐十三:
“快带狄公子和这位先生去二楼雅间,记得把女儿红换成碧螺春,狄公子之前一直喝这个。”
十三应了声“是”,引着父子二人往二楼走。
而隔壁的雅间里,许澜沧正与时念对弈。
棋盘上黑白子交错,许澜沧看着自己被围得只剩一角的白子。
他挑了挑眉,语气带着几分玩味:
“这就是你说的‘解决花月楼’的法子?”
时念指尖捏起一枚黑子,轻轻落在棋盘上,恰好堵住白子的最后一条活路。
她顺势提走他十几颗棋子,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:
“王爷觉得,这法子如何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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