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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禀大人，烟霞动手伤人时，我院多名姑娘都在场亲眼目睹，此刻她们就在府衙外候着，随时可传召问话。”时念话音刚落，便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，小心翼翼地展开。
里面裹着她从烟霞头上拔下来的银簪，簪尖还凝着黑红色的干涸血迹。
“这便是烟霞伤人的物证，簪子上的血迹，与浅醉姑娘脸上的伤口吻合，还请大人明鉴！”
陈立威见她准备得如此周全，当即命衙役去传怡红院的姑娘们。
待玲珑、晚晴等人走进大堂，齐刷刷跪在时念身旁时，他目光落在那支银簪上，眉峰微微蹙起。
这簪子瞧着成色不俗，倒像是风尘女子常用的饰物。
“烟霞动手时，你们当真在场？”
陈立威的声音带着官威，扫过跪在地上的姑娘们。
姑娘们起初还有些紧张，头埋得低低的。
晚晴深吸一口气，定了定神，抬头朗声道：
“回大人，民女看得真切！”
“烟霞因求浅醉帮她求情回怡红院被拒，便恼羞成怒，拔下银簪就往浅醉姐脸上划！”
“事后她还说‘你脸毁了，念姐便不会留你’，言语间满是恶意！”
这话一出，衙门外围观的百姓瞬间炸开了锅：
“这女人也太恶毒了吧！求而不得就伤人？”
“当初是她自己要去花月楼的，现在又想回怡红院，哪有这么好的事！”
“哼，说到底还是青楼里的人，心思歹毒得很！那个叫浅醉的脸毁了也是活该！”
混在人群里的狄英杰听到这话，当即忍不住反驳：
“你胡说什么！现在的怡红院早就不接客了，就是个赏词听曲的地方，浅醉姐是正经的歌姬，不是你说的那种人！”
那大婶翻了个白眼，嗤笑道：
“不接客？她们喝西北风啊？要是怡红院真不赚钱，这烟霞姑娘能放着花月楼的银子不赚，上赶着回去？”
狄英杰被堵得说不出话，这才终于明白，为何父亲狄怀仁那般忌惮被人知道去过怡红院。
世人对青楼的偏见早已根深蒂固。
若非亲眼所见，任谁也不会相信，昔日的风月场所竟能变成如今的文雅之地。
大堂上的时念听到外面的议论，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。
她理解这些百姓对青楼的憎恶。
或许他们中有人曾因青楼家破人亡，可这不该成为诋毁浅醉的理由。
陈立威也听到了晚晴的话，又看向时念，语气带着几分探究：
“你说怡红院如今只做赏词听曲的营生，不再接客？”
时念挺直脊背，声音掷地有声：
“回大人，自一个多月前起，怡红院便彻底停了留宿服务。”
“这一个月来，所有客人皆是为听曲赏词而来，从未有过逾矩之举。”
陈立威还想再问，人群里突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：
“大人！时老板说的是真的！”
“我这一个月去了怡红院三次，每次都是听浅醉姑娘唱《青花瓷》，听完就走，从未留宿！”
众人循声望去，见是个身着青布长衫的书生，瞧着像是盛京书院的学子。
有了第一个人带头，很快又站起几个年轻公子，纷纷附和：
“没错！我上周还去听了沉碧姑娘的《烟花易冷》，怡红院现在规矩得很！”
“我们都是冲着那些好词好曲去的，可不是为了寻欢作乐！”
狄英杰见有人带头，也挤到前面，高声道：
“我也可以作证！前几日我还去听过曲，怡红院确实只卖艺不卖身！”
这话一出，围观百姓更是哗然。
连大理寺卿家的公子都去过？
这怡红院，莫不是真的变了？
陈立威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。
他万万没想到，竟有这么多读书人去过怡红院，还主动出来作证。
他偷偷瞥了眼身边的师爷，师爷也是一脸茫然。
他家有悍妻，别说逛青楼，就是去茶楼听书都要被数落半日，哪知道怡红院的底细？
时念垂着头，眼底悄悄漾开一抹笑意。
怡红院洗掉青楼标签的第一步，总算迈出去了。
她抬眼看向陈立威，语气带着几分笃定：
“大人，按《南齐律·斗讼律》规定，蓄意伤人致伤残者，杖三十，赔偿伤者诊疗费用。”
“烟霞蓄意划伤浅醉的脸，已然触犯律法，还请大人为浅醉姑娘讨回公道！”
陈立威这下是真的惊到了。
这青楼老鸨，不仅准备了人证物证，连律法条文都背得清清楚楚？
他看向烟霞，见她脸色惨白，浑身发抖，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模样。
烟霞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，瘫坐在地上，突然抬头瞪着时念，声音嘶哑：
“你为什么不肯让我回去？”
“当初怡红院快撑不下去的时候，我只是想多赚点银子才去花月楼，我有什么错？”
“那么多人都跑了，凭什么就不准我回来！”
“凭你选了走，就没资格回头。”
时念的声音冷得像冰，“当初离开的人，从未有谁想过回来。”
“就算有，我也只会给同样的答案，怡红院不要吃回头草的人。”
她就是要借着今日的公堂，把话说清楚，让那些存着同样心思的人彻底断了念想。
原主在时，怡红院树倒猢狲散，唯有浅醉、流芝等人留下，这些人的心是齐的。
而烟霞之流，眼里只有利益，留着只会是隐患。
陈立威见时念言辞恳切，人证物证俱在，连律法都引据得当。
又有这么多百姓作证，当即一拍惊堂木：
“烟霞蓄意伤人，证据确凿！判杖三十，赔偿浅醉姑娘诊疗费用五十两！若有不从，再加杖十！”
衙役们当即上前，架起瘫软的烟霞就往堂外拖。
三十大板下去，烟霞疼得只剩半条命，被丢出府衙时，花月楼连个人影都没来。
时念见状，吩咐念九找了辆推车，将她送回了花月楼。
她要让花月楼的人看看，得罪怡红院的下场。
花月楼内，范妈妈见到被抬回来的烟霞，气得脸色铁青，当即命人把她丢的远远的。
至于烟霞是死是活，关她什么事？
她也不过是提了两句如今怡红院的生意很红火罢了，是烟霞自己没有忍住自己心里的那点花花心思。
她攥着帕子，咬牙切齿道：“时念！你给老娘等着，这事没完！”
而躲在柱子后的秀锦，正偷偷看着这一切，丝毫没察觉身后有人悄悄走近。
一只手突然拍在她肩上，吓得她浑身一僵。
“秀锦，你在看什么呢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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