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乔娘子抱着陆襄走过来,见时念望着巷口出神,轻声问道:“念姐是在想事情?是为梁王府的事?”
时念点头,手贴在暖乎上感受着暖意的流动:“年后确实得去一趟。”
“不急。”
乔娘子低头逗弄怀里的孩子,陆襄正抓着她的衣襟傻笑。
“这几日有庙会,听说还会有舞龙表演,让大家先好好玩玩。”
时念望向远处的宫墙,琉璃瓦在暖阳下泛着冷冽的光。
近处,吴婶在晾晒新做的腊肉,油香混着阳光的暖意漫散开来;
戏台旁,浅醉她们正用红线缠缀灯笼,笑声清脆得像银铃;
巷口传来阿福的吆喝声,约莫是买了糖画在向人炫耀。
这些声音揉杂在一起,酿成了最扎实鲜活的人间烟火。
时念忽然站起身,往房间走去:“我去换件衣裳,跟你们一起逛庙会。”
春螺巷的青石板被爆竹碎屑染成了喜庆的红色,怡红院一行人走在街上,像一串移动的灯笼。
时念穿了件大红比甲,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。
浅醉和流芝手里提着糖画,十二举着新买的风车逗陆襄,吴婶攥着给十六他们买的糖葫芦。
“念姐!这边!”
阿福举着个泥捏的关羽像跑过来,棉鞋上沾的雪水落在地上,晕出小小的湿痕。
“这师傅说,是照着十二的扮相捏的,你看像不像?”
十二凑过去一看,那泥人丹凤眼半眯,绿袍上还沾着金粉,果然有几分他演关羽时的威风。
“像!太像了!给我给我!”
时念笑着摇头,刚要往前走,就被个穿月白长衫的公子拦住。
“时老板!新年好!”
说完吉祥话,他话锋一转,“怡红院开业的日子就不能再早两日吗?都小半月没听戏了!”
他身后跟着几个同窗,个个都露出附和的神色。
周子昂也点头:“是啊时老板,昨夜的除夕宴我们没资格参加,听家父说那出《众志成城》演得极为惊艳,连皇上都称赞了,我们这心痒得厉害!”
狄英杰更是扼腕叹息。
“我娘说凝霜姑娘的《兰亭序》唱得比梨园名角还好,我这一听啊,心里就跟猫儿抓似的!”
时念望着他们满是期待的眼神,还是轻轻摇了头。
“开业时间早就定好了,正月初七才开馆,还请诸位公子多担待。”
这规矩是议事班年前就定下来的。
她想要伙计们好好过个年,也借着这段时间让大家伙儿都喘口气。
狄英杰脸上的光彩顿时暗了下去,像盏被戳破的纸灯笼,却也只能作罢。
“那便只能盼着初七了,到时候我们一定来占头排!”
“随时欢迎。”
时念笑着颔首,看着他们结伴离去。
狄英杰还在跟同窗念叨“听说小品《不差钱》能笑掉牙”,声音渐渐被街上的喧闹吞没。
往前走了没几步,又撞见几个常来怡红院的熟客。
顺天府的陈立威都穿着便服,带着小儿子买风车,见了时念便拱手道:
“时老板也来逛庙会?昨夜的戏,甚是精彩。”
阿福忙着一一应酬,又是拱手又是应承,额角浸出细汗。
好不容易摆脱人群,一路小跑归队时,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。
“念姐,”
他走到时念身边,声音里带着点发颤的激动。
“咱们现在这样,能在盛京街上自在闲逛……真好。”
这话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里,队伍里的热闹忽然静了一瞬。
吴婶红了眼眶。
她这辈子,从来没敢想过能和大家伙儿一起逛庙会,还没人在背后指指点点。
众人脸上都露出淡淡的笑意,可那笑意里,藏着太多过去的委屈。
时念心头忽然一酸。
这些日子,她忙着改规矩、排新戏、应对权贵,满心想把怡红院打造成盛京最体面的戏院。
却偏偏忘了,他们想要的,原是这样最朴素的愿望。
不过是能正大光明地走在街上,能像寻常人一样吃糖画、看舞龙,不用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缩着脖子。
原来他们追求的,从来不是什么荣华富贵,只是一份最简单的尊重。
“是啊,真好。”
时念轻声说,指尖悄悄掐在手心,硌得掌心发疼。
阿福背过身去,用袖子偷偷抹了把脸,却没留神撞上了吴婶。
“啪”的一声轻响,吴婶一巴掌拍在他背上,粗布围裙扫过他的胳膊。
“大过年的哭什么!”
吴婶的声音有点发涩,原本想说“晦气”,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,忙改口道。
“平日里不是最爱笑吗?”
阿福被打得一哆嗦,慌忙转过身,脸上还挂着泪痕,却咧开嘴笑了。
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,逗得众人都笑了起来,眼眶却都跟着热了。
“你们看那舞龙的!”
十二忽然指着街那头,扯开了话题。
只见一群汉子举着彩龙,金鳞在阳光下闪着光,锣鼓声震得人耳朵发麻。
龙头刚要穿过牌坊,忽然被个穿红袄的孩童拦住,非要往龙嘴里塞颗糖,引得围观的人都笑了。
“走,咱们也去瞧瞧!”
浅醉拉着流芝往前跑,像两只轻快的蝴蝶。
时念跟在后面,看着他们挤在人群里仰头大笑。
街边的摊贩大多认出了他们,语气里都是熟稔的热络,没有半分轻视。
“念姐,快来!”
阿福举着两串糖葫芦跑过来,递了一串给她。
糖衣在阳光下闪着透明的光,“很甜!你尝尝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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