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0小说网 > 历史军事 > 穿成老鸨:我爆改怡红院 > 第235章 夜商永州书肆计,弃戏园择土扎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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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晚香园的烛火又亮到了三更。

    更夫的梆子声从巷口传来。

    “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”三响,沉闷地撞在窗纸上。

    时念才惊觉指尖的狼毫已蘸了满墨,在宣纸上晕开个墨团,像朵未开的花。

    案上堆着厚厚的账簿和抄本,最上面是永州各戏园的名录,聚乐班、鸣凤社、庆和园……

    密密麻麻记了二十多家。

    每个名字旁都标注着擅长的剧目,“聚乐班擅演三国”“鸣凤社以旦角见长”……

    “吱呀”一声,门被推开条缝。

    吴婶端着碗汤探进头来,“阿念,喝口汤再忙吧,给你炖了些莲藕排骨汤。”

    时念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,笑着接过汤碗,温热的瓷面熨贴着手心:“吴婶你怎么还没睡?”

    吴婶闻言笑了笑,“我们啊,人上了年纪,老了,也就没那么多觉了。”

    她往时念眼下瞅了瞅,见那片青黑比昨日又重了些,忍不住叹气。

    “自打去年改革怡红院开始,你就没好好歇过。”

    “咱们在南岸那会儿好歹有祥福园的李庚生他们搭伙,怎么到了永州,你自己反倒……”

    她往案上的名录扫了眼,忽然道:

    “我瞧聚乐班那班主挺实诚,戏也演得像模像样,咱们就像在南岸那样,让他们当据点不成吗?”

    “何苦非要自己开铺子?”

    还搞得自己每天都熬到三更半夜。

    时念舀了勺汤,莲藕的清甜混着排骨的香漫开来,她望着碗里晃动的倒影,轻声道:

    “吴婶,永州的情况和南岸不一样。”

    南岸的祥福园虽有底蕴,却被张万利逼得快散了架,怡红院的合作是雪中送炭;

    可永州的戏园早已自成气候,聚乐班的《三国演义》座无虚席,鸣凤社的新戏刚排就有人预定。

    若是贸然插一脚,反倒像抢了别人的饭碗。

    “您看这些戏园,”

    时念指着名录上的批注。

    “聚乐班的班主为了让戏班能养住人,选择自己勒紧裤腰带,鸣凤社的旦角是从窑子里赎出来的,她说戏园是第二个家。”

    她顿了顿,指尖在“庆和园”三个字上轻轻点着。

    “他们活得都不容易,咱们何苦去分走他们努力的成果?”

    吴婶听得似懂非懂,却知道时念的心思素来比旁人细,只是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。

    “道理我不懂,只知道你得顾着自个儿的身子,汤快喝,凉了可就没那么好的味道了。”

    她说完便转身往外走,脚步在青石板上踩出轻响,像怕惊扰了这份深夜的安静。

    时念望着碗里的汤,忽然想起在盛京时,吴婶也是这样,总在她熬夜改戏本时端来点心,说“身子是本钱”。

    这世上最朴素的关心,从来都藏在热汤热饭里。

    “念姐,还在看呢?”

    杜元介和乔章林从外间进来,两人手里都捧着卷宗,青布长衫上沾着夜露的湿意。

    杜元介将一卷账册放在案上,封皮上写着“书肆筹备款”,字迹工整得像刻出来的。

    乔章林则捧着叠抄本,是《蓝星故事集》的永州增补版。

    里面添了些当地的风土人情,比如把“黄河”换成“潇水”,把“长安”换成“永州城”……

    “吴婶刚来过?”

    乔章林瞥见碗里的汤,笑着打趣,“闻着香味就知道是吴婶的手艺。”

    时念把汤碗往他们面前推了推:“还有大半,你们分着喝。”

    杜元介却没动,指尖在“书肆”二字上轻轻敲着:“念姐,咱们真不打算开戏院?”

    这话问出了两人心底的疑惑。

    怡红院靠戏园起家,在盛京、南岸都是以戏台为阵地。

    怎么到了文化氛围最浓的永州,反倒要绕开熟悉的路?

    乔章林也跟着点头:

    “今日还有小戏班子的人来问,说愿意分三成利给咱们,只求能挂怡红院分院的牌子。”

    这条件,比南岸的祥福园还优厚。

    时念放下汤碗,拿起本抄本,“你们觉得,咱们开分院,是为了什么?”

    杜元介愣了愣:“自然是……让更多人看到蓝星的故事。”

    “那在戏园演,和在书肆卖,有区别吗?”

    时念反问,目光扫过两人。

    “永州已有二十多家戏园……”

    “聚乐班能把桃园结义演得让农夫叫好,鸣凤社能把梁祝唱得让绣娘落泪,他们比咱们更懂这里的水土。”

    她翻开抄本,指着其中一页:“可书肆不一样。”

    永州的书肆虽多,却多卖经史子集,最便宜的诗集也要二两银子,寒门学子连抄本都买不起。

    六百文一册的《蓝星诗词集》和带注解的《蓝星故事集》,在这里还是片空白。

    “咱们开书肆,不是抢生意,是填空子。”

    她顿了顿,望向窗外的月光。

    “我要的不是又一个戏台,是能让蓝星文化扎在土里的根,戏园是花,开得热闹;书肆是土,能养着花年年开。”

    杜元介的指尖在账册上顿了顿,忽然笑了。

    “难怪您让把‘潇水’写进诗里,是想让这里的人觉得,蓝星的故事本就该长在永州的土里。”

    “正是。”

    时念点头,眼里的光比烛火还亮。

    “就像把《三国演义》里的赤壁换成永州城,把草船借箭的江换成潇水,他们读着才觉得亲切,才会真的往心里去。”

    乔章林忽然想起在书院题诗时,那些学子围着“还看今朝”落泪的模样,此刻才懂时念的深意。

    文化从来不是硬灌的,是要像种庄稼那样,顺着水土往下扎。

    “那书肆的名字……”

    乔章林问道,指尖在纸上比划着。

    “就叫怡红书坊。”

    时念脱口而出,“门口挂块匾,左边写文以载道,右边写开卷有益。”

    杜元介已经在账册上算起来:

    “租西街的铺面,每月六两银子,雇三个抄书先生,管吃住每月一两五,第一批印五千册《蓝星故事集》,纸墨钱约莫五十两……”

    算珠碰撞的脆响在深夜里格外清晰。

    从盛京的戏台到南岸的合作,再到永州的书肆,路虽不同,方向却始终没变。

    让那些被轻视的、被埋没的,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光里。

    只有这些真正站了起来,她想要筑起的高墙才会更加坚固。

    更夫的梆子声又响了,这次是四更,遥远得像在梦里。

    时念将最后一页抄本叠好,案上的汤碗已经空了。

    碗底沉着块没捞着的排骨,像颗藏在日子里的糖。

    “你们回去吧,睡两个时辰,天亮还要去看铺面。”

    她起身时,烛火在身后晃了晃,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,又长又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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