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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是第一个拿到完整版本的人。”时念笑着补充,指尖轻轻点了点书脊。
叶云舒的指尖轻轻翻开第一页,泛黄的宣纸上,是时念亲笔写的序言。
“【银河相隔,却有鹊桥相会;岁月漫长,唯愿相守不离。】
她的指尖在“相守不离”四个字上轻轻蹭了蹭,墨香混着兰花香漫进鼻尖,忽然轻声问:
“这个故事,讲的是夫妻相守吗?”
“是,也不是。”
时念在她对面的梨花木椅上坐下,端起桌上温着的桂圆红枣茶喝了一口。
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,暖到了心口。
“它讲的是两个人,哪怕隔着迢迢银河,哪怕一年只能见一次,也愿意守着念想等下去。”
“织女本是天上的仙女,能织出漫天云霞,却愿意为了牛郎留在凡间,洗手作羹汤;”
“牛郎本是凡间的农夫,只有一头老牛作伴,也愿意为了织女,日夜守在河边盼着相会。”
“在这段婚姻之中,他们是平等的,不是谁依附谁,不是谁攀附谁,是少了对方,日子就没了滋味的离不开。”
叶云舒捧着书,静静地听着,烛火映在她的脸上,柔和得像一汪春水。
她想起这些日子以来,母亲和祖母轮番在她耳边叮嘱的话。
母亲握着她的手,反复说“到了王府要谨小慎微,伺候好王爷是头等大事,不能耍小性子”;
祖母更是拉着她教“后院妇人多,要学会忍让,早日生个嫡子才能站稳脚跟”。
那些话像细密的网,让她喘不过气,可时念的话,却让她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。
原来婚姻,还可以不是“伺候”和“忍让”,而是两个人并肩站着,彼此牵挂。
“蓝星的故事果然都很特别。”
叶云舒轻轻合上书,目光落在那支琉璃金簪上,指尖犹豫了一下,还是伸手拿了起来。
金簪的重量不算重,琉璃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,却不刺骨,反而带着点清润的触感。
“这支簪子……”
她刚开口,就被时念打断。
“是特意找城西的金瑞楼打的。”
时念解释道,眼底带着点笑意。
“云纹的样子,是照着你上次在赏花宴上戴的那支白玉簪画的。”
叶云舒把金簪举到烛火下,琉璃里的珍珠泛着细碎的光,像把星星揉碎了嵌在云里,好看得让她移不开眼。
她忽然笑了。
这是时念第一次见她笑得这样真切,不是之前的礼貌疏离,不是应付旁人的温和,而是带着几分真心的暖意。
“很合心意,谢谢时老板,这是我收到的最特别的添妆礼。”
“你喜欢就好。”
在外人看来或许即将成为梁王妃的叶云舒风光无限。
可事实究竟如何,只有叶云舒知道。
时念轻声道:
“以后在梁王府,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……”
“或是想找人说说话,哪怕只是想听听新戏、要本新出的故事集,都随时可以让人去怡红院传个信。”
叶云舒握着金簪的手顿了顿,抬头看向时念,眼底闪过一丝诧异。
她和时念不过见过几面,算不上深交,可时念的话里,却满是真心的关切。
她愣了愣,随即又恢复了平静,轻轻点头:“好。”
两人又聊了一会儿,大多是关于《牛郎织女》的细节。
叶云舒问起织女为什么愿意放弃仙籍。
时念便跟她讲“喜欢一个人,不是失去自我,是找到一个人,让你觉得为他改变一点也很值得”。
叶云舒问起牛郎为什么愿意等那么久。
时念便说“真正的相守,从来不是朝朝暮暮黏在一起,是哪怕隔着千里,心里也记挂着对方,知道他在等你,你也在等他”。
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,比之前密了些,簌簌地落在窗纸上,像细沙划过,悄无声息。
“时候不早了,我该回去了。”
时念起身,看了眼窗外的天色。
月亮已经升起来了,雪地里泛着淡淡的光。
“明日婚宴,我会准时到,给你送嫁。”
叶云舒也跟着起身,小心翼翼地把《牛郎织女》和金钗放回盒子里,盖好盖子。
“我送你到门口。”
两人并肩走出去,廊下的走马灯还在转着,灯影落在地上的雪上,忽明忽暗,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走到垂花门时,叶云舒忽然停下脚步,声音轻得像雪落。
“时老板,谢谢你。”
“不仅谢你送我的礼,还谢你跟我说的这些话。”
时念回头,见她站在雪地里,眼底带着淡淡的光,像雪地里的烛火,微弱却温暖。
“不用谢。”
时念笑了笑,语气真诚:
“祝你往后的日子,像牛郎织女一样,虽有波折,却能守住彼此,慢慢把日子过暖。”
说完,她转身走出垂花门。
马车驶离叶府时,时念又掀开车帘看了一眼。
叶府灯火通明,想必叶云舒还在捧着那本《牛郎织女》看。
她轻轻叹了口气,把车帘放下。
或许这本故事,不能改变叶云舒嫁入王府的命运,也不能让她摆脱那些封建规训。
但她却希望能让叶云舒在往后那些身不由己的日子里,多一点念想,多一点支撑。
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爱情,是平等的,是温暖的,是值得期待的。
马车碾过雪地,朝着怡红院的方向驶去。
车厢里很暖,时念捧着手里的暖炉。
她想起晚晴之前问她“为什么要写那么多关于爱情的故事”。
当时她没回答,现在却忽然有了答案。
因为爱情不该是封建规训里的传宗接代,不该是权贵交易里的利益交换,不该是女子必须忍让顺从才能换来的安稳。
它该是平等的,是两个人彼此尊重、彼此牵挂;
是哪怕隔着银河,也愿意为对方搭桥的勇气;
是哪怕日子清贫,也愿意守着对方过下去的坚定。
而她能做的,就是把这些故事讲给更多人听。
让更多像叶云舒一样的姑娘,知道爱情本该有的样子,知道她们值得被好好对待,值得拥有一份并肩而立的感情。
只是到底还是可惜。
叶云舒和梁王许澜沧,终究不是因为相爱而走到一起。
时念在心里默默盼着,希望他们能像蓝星故事里写的那样,先婚后爱,慢慢相处。
最后也能生出几分牵挂,让这段婚姻,多一点温暖,少一点遗憾。
腊月初八的盛京,被一夜细雪裹得银装素裹,连屋顶的青瓦都盖了层白。
天还未亮透,街面上已传来零星的爆竹声。
红纸碎屑混着雪粒黏在青石板上,像撒了把胭脂。
梁王府的迎亲队伍要从城南穿城而过,去叶府接新王妃的消息,早在三日前就传遍了大街小巷。
此刻临街的酒肆茶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。
连二楼的窗棂都扒着梳双丫髻的姑娘,手里攥着绣帕,踮着脚盼着能瞥见新王妃的轿帘;
可怡红院的后门却静得很,只有雪落在老槐树上的“簌簌”声。
阿福蹲在移栽来的槐枝旁,正仔细地给槐枝裹草绳。
这是时念特意叮嘱的,怕雪天冻坏了枝丫。
他的手指冻得通红,鼻尖也泛着红,却没停下,草绳裹得又紧又整齐,连缝隙都没留。
眼角余光瞥着正屋的方向,时念从昨儿傍晚从叶府回来,就没再出门。
此刻窗纸上映着她伏案的影子,时不时还能看见她抬手揉眉心的动作,想来是在核对新场地的账目,或是在写新戏的本子。
“阿福哥,你冻傻啦?蹲这儿盯着正屋看啥呢?”
婴宁端着一盆热腾腾的炭火从后厨出来,见他蹲在雪地里发呆,忍不住打趣。
铜盆里的炭火已经熄灭,却仍旧散发着温暖的热气。
热气氤氲着她的眉眼,衬得那双杏眼更亮,连颊边的碎发都沾了点暖意。
阿福猛地回神,手里的草绳差点从槐枝上滑落。
他慌忙攥紧,挠着头辩解:“没、没有!”
“就是看这雪下得大,怕新移栽的槐枝冻坏了,得多裹几层草绳。”
话虽这么说,目光却又不受控制地飘向正屋,犹豫了一下,还是忍不住问:
“婴宁,你说念姐昨儿为啥要亲自去叶府给叶姑娘添妆啊?”
“叶姑娘嫁的是梁王,可添妆这种事……”
他话没说完,就把后半句咽了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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