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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念顺着李贤指的方向望去，只见赵武背对着他们坐在角落。他头发花白了大半，粗布短打的肘部缝着块深灰色补丁。
茶棚里的炭盆燃着劣质煤，烟气呛得忍不住咳嗽。
几个挑货郎围坐在桌边闲聊，话题离不开“会试放榜”。
没人留意到这个不起眼的老人。
两人刚走过去，赵武就像察觉到什么，猛地抬头。
他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布满警惕，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。
可那里空空如也。
“是李公子？”
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，每一个字都透着疲惫，目光扫过时念时，带着明显的审视。
“赵武，这是时念时老板，”
李贤在他对面坐下，“我爹让我带句话，当年的事……”
提到李睿，赵武紧绷的肩膀明显松了些。
他没立刻接话，只是拿起一块饼，掰成两半慢慢嚼着。
他的眼神飘向茶棚外的晨雾，像是在回忆那些埋在时光里的旧事。
过了半晌，他才放下手里的饼，声音低了些：
“你们想知道什么？我猜，是为了祁郡主失踪的事吧？”
时念心里一动，没想到他如此直接。
“祁郡主失踪是东宫那位还是后宫哪位？”
赵武的目光触及到时念，叹了口气：
“当年是坤宁宫的嬷嬷让我们去城郊破庙接人！”
“接人？”
时念身体微微前倾，追问，“接谁？”
赵武的喉结剧烈滚动：
“那天晚上，皇后身边的刘嬷嬷拿着令牌来东宫，说去破庙接一位贵人。”
“我们三个赶到破庙时，没看到什么贵人，只看到两个蒙面人押着个穿粉色襦裙的小姑娘。”
“那姑娘性子烈，挣扎的很厉害。”
他顿了顿，“后来我们才知道，那姑娘是昭宁郡主。”
“带我们将那姑娘送走后，本以为能像往常一样得到赏赐。”
“可没过三天，老陈和小李就被人发现死在护城河边，官府定论是意外溺亡。”
“我心里清楚，他们是被灭口了！”
赵武的声音里带着后怕：
“我当时连夜收拾东西躲到城郊，若不是李将军当年暗中给我送了盘缠和药，我早就成了刀下鬼！”
“那你可曾听过苏姑姑？”
赵武皱起眉头，仔细想了片刻：
“好像听刘嬷嬷跟蒙面人闲聊时提过一句，说苏姑姑的事办妥了，娘娘定会满意。”
“当时我没在意，现在想来，怕是跟郡主失踪有关。”
时念手指敲在桌面，细细回想着其中细节。
聊了约莫一刻钟，赵武起身，抓起桌边的粗布包。
“我能说的就这些了，这里不安全，你们快走吧！”
话音落，他就快步走出茶棚，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里，只留下桌上没吃完的半碟饼。
时念望着他的背影，心里的线索终于闭环。
当年绑架祁昭宁的背后，皇后是幕后主使。
太子那时虽然年幼，却不代表他完全不知情。
至于绑架的原因，或许就如许兰溪所说，因为长公主府当年拒绝了站队。
回到怡红院时，已是正午。
阳光透过檐角的灯笼，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暖影，连空气里都带着几分暖意。
刚进院门，一阵甜香就扑面而来，混着灶房飘来的桂花味，格外诱人。
“念姐！你回来啦！”
暖夏系着靛蓝色粗布围裙，手里端着个朱红漆木盘，快步迎上来。
木盘里摆着刚做好的科举喜糕，金黄的糕体上印着“金榜题名”的字样，还撒了层细碎的桂花。
“吴婶教我做的，加了干桂花，‘桂’榜题名，你尝尝！”
暖夏把木盘递到面前，眼里满是期待。
时念拿起一块，咬了口。
淡淡的桂花香气在舌尖漫开，口感松软，暖得人心头发软。
“好吃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
暖夏的眼睛亮了，脸颊泛起红晕，像熟透的苹果。
正说着，就见阿福扛着个锄头从后院走来。
他的裤腿沾了不少泥土，额角还挂着汗珠，老远就喊：
“暖夏！我把月季种好了！你快去看看！”
暖夏立刻放下木盘，跟着阿福往后院跑。
时念也跟在后面，只见婚房的小院里，几株月季刚栽进土里，枝叶上还沾着露水。
阿福正笨拙地给月季浇水，暖夏站在一旁，手里递着水壶，眼神里满是温柔。
“你看这株，我特意选的粉白色，开了花肯定好看，”
阿福指着其中一株月季，语气里满是期待：
“等咱们成亲了，这院子里就能开满花，到时候请念姐、吴婶他们来吃酒……”
暖夏的脸瞬间红到耳根，却没躲开，只是小声嗔怪：
“还没定日子呢，你别乱说。”
“快了快了！”
吴婶的声音从回廊传来，她手里拿着块刚缝好的喜帕。
“我早就让街上的陈先生算好了日子，四月十六是上等吉日，那会儿会试也该放榜了，咱们正好好事成双，双喜临门！”
她走到时念身边：
“这一晃眼呐，都过去这么久了。”
“我还让浅醉、晚晴她们帮忙绣了几对枕套，都是鸳鸯、牡丹的纹样，保证让暖夏风风光光成亲！”
暮色降临时，时念坐在书房里。
窗外的灯笼亮了，暖黄的光透过窗纸照进来，落在赵武提供的线索上，却没驱散她眼底的思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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