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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春禧宫的热闹不同,此刻的长秋宫,却是一片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氛围。殿内只点着两盏昏暗的宫灯,烛火被穿堂风晃得明明灭灭,映得殿内的鸾凤屏风都多了几分萧瑟。平日里伺候的宫女太监都贴着墙根站,头埋得低低的,连呼吸都不敢大声。谁都知道,皇后娘娘此刻正在气头上,谁也不想撞枪口上,平白葬送了性命。
皇后端坐在凤椅上,一身明黄色的宫装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。她的手掌重重拍在凤椅的扶手上,嵌在扶手上的珍珠都被震得微微发烫,语气里满是怒火:“陛下这是什么意思?宸儿不过是路上水土不服,耽搁了几日,这一路的颠簸辛苦没人看见,裴忌一篇折子上来,就要治他的罪?!”
一旁的安姑姑连忙走上前,手里端着一个青瓷香炉,将其放在皇后手边的小几上。香薰里袅袅升起浅白色的烟,带着淡淡的松针气息,是安神用的。
“娘娘,您先闻闻这香,平复平复心绪,”安姑姑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安抚的力量,“眼下说什么都无用,这消息传出去,怕是要动摇朝臣对二殿下的信心。再说,沈大人那边定然会煽动朝臣,请求严惩二殿下,您此刻最该做的,是想办法保全殿下,而不是动气。”
安姑姑是皇后身边的老人了,打从皇后还在王府时,就跟着她。这么多年来,无论顺境逆境,始终不离不弃,是皇后最信任的人。
皇后听着安姑姑的话,胸口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些。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,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和不甘:“可现在本宫在朝中无人可用啊。沈氏仗着她兄长在朝中的势力,明里暗里没少给宸儿使绊子,还想着让她的儿子做太子——简直是痴心妄想!”
说到这里,皇后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委屈。她的兄长常年戍边,镇守着庆国的大西北,虽说劳苦功高,却也导致她在朝中没有可以依靠的势力。也正因如此,沈氏才能借着家族的力量,一步步蚕食她和宸儿的地位。
安姑姑看着皇后的模样,心中叹了口气,却还是压着声音,说出了自己的想法:“娘娘,依奴婢看,咱们现在非但不能为殿下求情,反而要煽动朝臣,联名上折子参殿下。”
“安姑姑,你这是何意?”皇后猛地睁开眼,满眼都是疑惑——她实在想不通,为什么要反过来参自己的儿子。
“娘娘您细想,”安姑姑凑近两步,声音压得更低,“眼下二殿下延误灾情是事实,就算咱们再怎么求情,这顿责罚也是免不了的。可若是朝臣们一边倒地攻击二殿下,连那些平日里中立的官员都跟着参奏,陛下何等精明,怎会看不出其中的蹊跷?”
皇后的眉心先是拧得更紧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鸾鸟纹,片刻后,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亮意:“你的意思是,把这件事往党争上引?让陛下觉得,是沈家在背后操纵朝臣,故意针对宸儿?”
“正是!”安姑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,“奴婢想着,既然已经这样了,不如就把水搅得更浑些。这样一来,朝臣们的注意力就会从‘二殿下延误灾情’,转移到‘沈家结党营私’上。到时候,咱们再让人在私下里递些话,说什么‘二殿下无德,不如立三殿下为太子’,您想想,陛下的心性向来多疑,他难道就真的不会怀疑吗?”
皇后听完,忍不住连连点头,先前的焦虑散去了大半,语气里满是感慨:“安姑姑,还是你想得周全!就按你说的办!”
可话音刚落,她又忍不住担忧起来,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:“只是……这样真的能行吗?本宫与陛下之间,毕竟隔着一层。这些年,他对沈氏和萧景川愈发上心,他不会……真的想立那个贱人的儿子为太子吧?”
“娘娘,”安姑姑笑着嗔怪了一句,语气却十分恳切,“您与陛下那是少时就有的情分,陛下怎会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,真伤了与您的情分?再说,若是陛下真的还在气您,当年就不会把大殿下派到极北的苦寒之地去镇守边关了。极北是什么地方?那是九死一生之地。陛下心里,其实是有您和二殿下的。”
“可自从那个女人死后,本宫与陛下早就不似从前了......”皇后每每想到这里,总是忍不住的心酸。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贱婢?
“娘娘,无论当初如何,人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,您也该放下了。毕竟这么多年,陛下从未下旨让他回来。若真放不下那个女人,又怎么会这么对大殿下?陛下只是气您这么多年一直不肯服软罢了~”
皇后听着安姑姑的话,她的眼眶微微发热,语气也软了下来:“是啊,这么多年,陛下却始终没让他回来。若是真的惦记,又怎会舍得让他去那般凶险的地方历练?”
“可不是嘛!”安姑姑连忙顺着她的话头说,顺手为她拢了拢肩上的披风,“娘娘您就放宽心,闻着这香好好歇歇。二殿下吉人天相,定然不会有事的。”
皇后点了点头,闭上眼睛,任由那淡淡的松针香气萦绕在鼻尖。殿外的风还在吹,烛火依旧晃得厉害,但她的心,却渐渐安定了下来。她知道,这场与沈氏的较量,才刚刚开始。
只是在皇后闭上眼睛假寐之时,安姑姑退到一旁。她望着那盏冒着白烟的青瓷香炉,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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