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0小说网 > 其他类型 > 玉佩牵缘:真假千金沪上行 > 第0087章风起青萍,暗夜的微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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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上篇:沪上暗涌

    福伯带来的消息,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,在林婉贞和莫清莹看似平静的生活中漾开了层层涟漪。尽管表面一切如常,但母女二人都心照不宣地提高了警惕。

    次日,莫清莹依旧按时前往教会学校。只是走在路上时,她不再像以往那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,或是专注地看着路边的野花小草,而是下意识地留意起周围的环境。卖报童的吆喝,黄包车夫奔跑的脚步声,路边商铺里传来的留声机音乐……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,都会让她心头微微一紧。

    学校里的气氛,也似乎与往日有些微不同。几个家里有些权势、平日就喜欢聚在一起议论时事的同学,今天凑在走廊角落,声音压得低低的,眼神却带着某种兴奋与隐秘。当清莹抱着书本走过时,她们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她,交谈声戛然而止,待她走远,那窸窣的低语才又响起。

    清莹能感觉到那目光中的异样,但她只是挺直了背脊,步伐未乱,径直走向自己的教室。她知道自己家庭的“污点”在这些同学眼中意味着什么,以往的同情或怜悯,在某种风向变动时,很容易就转化为疏远甚至轻蔑。

    课间休息时,与她交好的同学周晓芸悄悄凑过来,低声道:“清莹,你听说没?好像有人在传,说你家……你父亲的那件案子,可能有变动。”

    清莹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,墨水在纸上洇开一个小点。她抬起眼,看向周晓芸,目光清澈而平静:“晓芸,你也知道,那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流言。我家如今这样,只求安稳度日。”

    周晓芸看着她沉静的样子,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,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:“总之……你自己小心些。”

    放学时分,天空阴沉得厉害,乌云低垂,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。清莹刚走出校门,就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汽车停在街角。车门打开,穿着藏青色学生制服的齐啸云走了下来,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短褂、看似寻常仆役,但眼神格外锐利的青年。

    “莹莹。”齐啸云快步迎上来,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有些沉重的书包,递给身后的青年,“今天顺路,送你回去。”

    清莹看着他,没有拒绝,只是轻轻点了点头:“谢谢啸云哥哥。”

    她知道,这绝非“顺路”。定是福伯将消息带回齐家后,齐啸云不放心,特意前来。一股暖流悄然划过心田,驱散了因同学异样目光和流言带来的些许寒意。

    两人并肩走在渐渐喧嚣起来的街道上,齐啸云刻意放缓了步伐,迁就着清莹。那个青年则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,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。

    “学校里……还好吗?”齐啸云开口,声音不高,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,却又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稳。

    “嗯,都好。”清莹轻声应道,顿了顿,还是补充了一句,“只是……好像有些闲话。”

    齐啸云眉头微蹙,随即舒展开,语气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:“不必理会。这世道,落井下石者众,雪中送炭者寡。你只需记得,做好自己,问心无愧便好。有任何事,都可以告诉我。”

    他的话语简单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担当。清莹抬头看了他一眼,少年侧脸线条清晰,下颌微收,眼神坚定地望着前方。她忽然觉得,记忆中那个说着“会像保护妹妹一样护着你”的男孩,似乎在不经意间,已经长大了许多。

    “啸云哥哥,”清莹犹豫了一下,还是问出了心中的担忧,“福伯说……有人在重新查爹爹的案子,这是真的吗?会不会……给齐家带来麻烦?”

    齐啸云脚步未停,目光却深沉了几分:“确有风声。但真假难辨,背后是福是祸,亦未可知。家父已在留意。至于麻烦……”他侧过头,看向清莹,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、却带着傲气的弧度,“齐家立足沪上数十年,也并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。护你们周全,尚能做到。”

    他没有多做解释,但话语中的笃定,让清莹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了一些。只是,她并未看到,齐啸云垂在身侧的手,在不自觉间微微握紧。他远比清莹更清楚这潭水下的暗流汹涌,赵坤的势力盘根错节,若真撕破脸,齐家纵然不惧,也必伤筋动骨。但有些事,必须做;有些人,必须护。

    他将清莹一直送到棚户区附近的路口,看着她和那个护卫的青年消失在狭窄的巷道里,这才转身,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峻。

    “阿力。”他唤了一声。

    那个眼神锐利的青年立刻上前一步:“少爷。”

    “加派人手,暗中护好这里。有任何陌生面孔接近,或者有任何异常,立刻回报。”齐啸云的声音压得很低,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。

    “是,少爷放心。”

    齐啸云抬头看了看阴沉欲雨的天空,眼中闪过一丝厉色。风雨欲来,他必须未雨绸缪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与此同时,沪西某处戒备森严的公馆内。

    书房里烟雾缭绕,赵坤靠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,手里夹着一支雪茄,眯着眼睛听着下属的汇报。他年约四旬,面皮白净,戴着金丝眼镜,看起来像个斯文的教书先生,但偶尔从镜片后掠过的精光,却带着毒蛇般的阴冷。

    “厅长,我们安排在司法那边的人传来消息,确实有人在暗中调阅当年莫隆一案的卷宗,动作很隐蔽,暂时还查不到具体是谁在主导。”一个穿着中山装、神色精干的中年人躬身说道。

    赵坤缓缓吐出一口烟圈,脸上看不出喜怒:“哦?还真有不怕死的,想翻旧账?”

    “属下怀疑,是不是齐家……”中年人小心翼翼地说道。

    “齐翰文那个老狐狸?”赵坤嗤笑一声,“他精明的很,没有十足把握,不会轻易出手。况且,为了一个已经倒台的莫隆,跟我彻底撕破脸?他不像会做这种赔本买卖的人。”

    他沉吟片刻,用雪茄点了点下属:“不管是谁,给我盯紧了。特别是莫隆留下的那对母女,她们是死是活我不管,但要是有人想通过她们做文章……”他眼中寒光一闪,“你知道该怎么做。当年的事,不能出任何纰漏。”

    “是!属下明白!”中年人连忙应道,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
    “还有,”赵坤补充道,“那个抱走孩子的乳娘,找到没有?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双胞胎……终究是个隐患。”

    “还在找,当年她离开沪上后就失去了踪迹,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。”

    “继续找!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!”赵坤的声音陡然转冷。

    下属不敢再多言,躬身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赵坤独自坐在书房里,雪茄的红光在昏暗中明灭不定。他走到窗边,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。翻案?就凭那些藏头露尾的家伙?这沪上的天,早就不是莫隆在时的天了。谁想把它捅破,就得做好被塌下来的天砸死的准备。

    只是,不知为何,他心头隐隐掠过一丝不安,仿佛有什么东西,正在他掌控之外悄然滋生。

    下篇:水乡涟漪

    七里塘的清晨,是在氤氲的水汽和摇橹声中苏醒的。

    莫阿贝天不亮就跟着养父莫老憨出了船。秋天的河面,带着沁人的凉意,水汽扑面,沾湿了额前的碎发。莫老憨沉默地摇着橹,古铜色的脸庞在晨曦微光中如同雕塑。阿贝则坐在船头,整理着渔网,动作麻利,眼神清亮。

    “爹,今天咱们往芦苇荡那边去看看?昨天我看见那边有鱼跳。”阿贝提议道。

    莫老憨“嗯”了一声,调整了船头方向。对这个养女,他是既心疼又骄傲。心疼她并非亲生却跟着他们吃苦,骄傲她比男娃还能干、聪明。

    船行至芦苇深处,水鸟惊起。阿贝眼尖,很快发现了鱼群,父女俩配合默契,撒网,收网,看着网中银光闪闪的跳跃,脸上都露出了收获的喜悦。

    “阿贝,你这眼力劲儿,比你爹我强。”莫老憨难得地夸了一句。

    阿贝嘿嘿一笑,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:“那是爹教得好!”

    劳作间隙,阿贝坐在船边,将双脚浸入微凉的河水中,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。河水清澈,能看见水草摇曳。她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昨天那几个孩子央求她“主持公道”的事,嘴角弯了弯。那种凭借自己的小聪明和一点点“武力”威慑(她跟着养父学过几手粗浅拳脚,对付镇上的皮孩子绰绰有余),解决问题、获得小伙伴们崇拜的感觉,让她很有成就感。

    这让她觉得,自己并非一无是处,并非只能被动接受命运的渔家女。

    “爹,你说……外面的大城市,是什么样子的?”阿贝忽然问道,目光投向河道尽头,那里通往更广阔的江河,乃至传说中繁华无比的沪上。

    莫老憨愣了一下,摇摇头:“爹没去过。听人说,楼很高,车很多,人也多,乱得很。”他顿了顿,看向女儿,“咋突然问这个?”

    阿贝低下头,用手指划着水面,激起一圈圈涟漪:“没什么,就是……随便问问。”她没说的是,她偶尔会拿出那半块玉佩摩挲,那温润的质感,精美的雕工,无一不在提醒她,她的根,可能并不在这水乡小镇。她对那个未知的、可能与她身世相关的地方,充满了复杂的好奇与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向往。

    莫老憨看着女儿低垂的侧脸,心中叹了口气。他知道女儿心思重,那块玉佩就像个心病。他和老婆子都商量过,若有一天,阿贝的亲人真找来了,他们……他们再不舍,也不能拦着。只是,每每想到那个可能,心里就跟刀割似的。

    晌午时分,父女俩满载而归。船刚靠岸,就听见一阵吵嚷声。

    原来是镇上的泼皮孙二,又在那里欺负外乡来的卖货郎,指责对方的货担撞脏了他的新布鞋,要讹诈钱财。卖货郎老实巴交,急得满脸通红,只会连连作揖道歉。

    周围围了一圈人,指指点点,却没人敢上前。孙二在镇上是有名的混不吝,谁都怕惹麻烦。

    阿贝见状,眉头一拧,把渔网往船上一扔,就要上前。

    莫老憨一把拉住她,低声道:“阿贝,别多事!”

    “爹,你看那卖货郎多可怜!孙二就是欺软怕硬!”阿贝不服气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孙二已经不耐烦,伸手就要去推搡那卖货郎。

    “住手!”

    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,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。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阿贝排众而出,站到了孙二和卖货郎中间。她个子虽然不及孙二高,但腰杆挺得笔直,眼神明亮而锐利,毫不畏惧地瞪着孙二。

    孙二一看是阿贝,先是愣了一下,随即嗤笑:“我当是谁,原来是你这野丫头?怎么,又想多管闲事?”

    “路见不平,自然要管。”阿贝声音清脆,“我明明看见是你自己不小心撞到人家的货担,倒打一耙,算什么本事?”

    “你胡说八道!”孙二被戳穿,恼羞成怒,“老子这新鞋可是沪上带来的!他赔得起吗?你再不让开,连你一起收拾!”说着就要动手。

    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。莫老憨更是急得就要冲上去。

    却见阿贝不闪不避,在孙二的手即将碰到她肩膀时,脚下看似随意地一错步,手腕一翻,竟巧妙地格开了孙二的手,同时另一只手迅速在他肘部某个位置一按一推。

    “哎哟!”孙二只觉得半边胳膊一麻,踉跄着后退了两步,又惊又怒地看着阿贝,“你……你还会两下子?”

    阿贝其实心里也在打鼓,她刚才那一下,是跟着养父学拳脚时,养父教她的应急巧劲,真打起来,她未必是孙二这成年男子的对手。但她知道,这种时候气势绝不能输。

    她昂着头,冷笑道:“孙二,你要是不服,尽管试试。不过我可提醒你,王员外家昨天丢的那对白玉镇纸,不知道找到没有?我好像昨天下午,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地从他家后墙那边过来……”

    她这话一出,孙二的脸色瞬间变了,眼神闪烁,带着一丝慌乱。王员外家失窃的事还没声张,这丫头怎么知道?还看到了?难道……

    他色厉内荏地指着阿贝:“你……你少血口喷人!”

    “我血口喷人?”阿贝逼近一步,压低声音,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,“要不要我现在就去王员外家说道说道?或者,去找镇保长评评理,看是你讹诈外乡人罪过大,还是某些人偷鸡摸狗罪过大?”

    孙二被她连唬带吓,气势彻底蔫了。他恶狠狠地瞪了阿贝一眼,又心虚地看了看四周,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“好男不跟女斗,老子今天不跟你计较”,便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跑了。

    周围安静了一瞬,随即爆发出议论声,看向阿贝的目光充满了惊讶和佩服。那卖货郎更是千恩万谢。

    莫老憨赶紧上前把阿贝拉回来,又是后怕又是无奈:“你这丫头!真是……真是胆子太大了!”

    阿贝却拍了拍手,浑不在意地笑了笑:“爹,没事,对付这种人,就得比他更横!”

    然而,在她看似轻松的外表下,心脏其实也在怦怦直跳。她并不喜欢冲突,但更见不得恃强凌弱。只是,经过这事,她也隐隐感觉到,这七里塘镇,似乎也并非全然是表面看上去的宁静祥和。有阳光的地方,就有阴影。

    回到家中,养母王氏听说了这事,也是后怕不已,拉着阿贝念叨了半天。晚饭时,气氛有些沉闷。

    夜里,阿贝躺在床上,却毫无睡意。窗外月色如水,透过窗棂洒进来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她下意识地又摸出了那半块玉佩,在月光下细细摩挲。冰凉的玉佩,很快被她捂得温热。

    今天的事,孙二那句“野丫头”,虽然她当时怼了回去,但内心深处,并非毫无波澜。她的勇猛,她的机变,是否也是一种对自己身世不明的、下意识的武装和保护?

    “我的亲生父母……到底是什么样的人?他们为什么不要我了?”这个深埋心底的问题,再次浮上心头,带着一丝涩意。

    她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,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一点虚无缥缈的根源。月光下,少女的侧影显得有些孤单,那双总是神采飞扬的眸子里,此刻盛满了迷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。

    沪上暗流涌动,水乡亦起微澜。南北两地的姐妹,在各自的命运轨道上,都感受到了生活施加的压力与磨砺。她们一个在隐忍中积蓄力量,一个在张扬中磨砺锋芒。而那半块玉佩所牵连的过去,正如同今夜这笼罩大地的月光,无声无息,却无处不在,静待着破云而出的那一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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