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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元昭意识昏沉得厉害,胸口疼,肩膀疼,浑身都疼,喉咙里像是吞了块烧火的烙铁,滚烫而干涩。半梦半醒间,她微睁开眼,身体动弹不得,却能听到很多声音——
羊献华的哭声,金盆碰撞,水流声,宫人们进进出出的声音,还有承德无奈的劝说声。
“陛下,你这样不吃不喝也不治伤不是办法,我们已经差人去寻山脚下的医师了,沈大人吉人自有天相,一定会没事的。”
谢执似乎就坐在她旁边,一言不发。半晌,艰涩声音传来:“若不是御医被猛虎伤了,沈爱卿怎会如此。”
承德叹了一口气,不由替沈狸惋惜。
这次秋猎,只带了一位御医,其余御医早在半年前因为沈元昭那件事全被遣散回乡。
太医院人数不够,秋猎所带的御医从每年三人骤减成一人。
这怨不了任何人,只能怪这畜生不长眼,偏偏就将那位御医给咬伤了,到现在还昏迷不醒。
闻言,沈元昭吃力的抬起一根手指,想要勾住谢执的衣角。
然而不知是谁在外头惊喜叫了声:“来了来了,医师来了!”
原本眸中无光的谢执迅速起身。
“快召进来,速速医治沈爱卿。”
沈元昭手指无力垂落,听到这番话,大脑呆滞了几秒,混沌的意识在昏迷前短暂清明。
医师?
她记得那刺客用尽全力朝谢执射出一箭,她挡了,那箭正中胸口,牵一发而动全身,若要医治,须得拔箭清理伤口。
拔箭清理伤口,就得先脱去她的上衣。
她胸口的裹胸、颈上的喉结,岂不是全都会暴露无遗。
思及,沈元昭试图凭借最后的清明睁开双眼,然而疼痛来袭,她的瞳孔逐渐涣散,陷入一片黑暗。
*
草长莺飞。
碧空如洗。
沈元昭悠悠转醒。
牵一发而动全身,胸口处传来一阵猛烈的疼痛,让她不由皱眉呻吟出声。
但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垂眸检查全身,尤其是裹胸和颈上的喉结,连绸裤里的假巨巨,她都用手捏了捏。
确认一切安然无恙后,沈元昭这颗七上八下的心才收回肚子里。
她中的是箭伤。
很深。
若想医治她,就必定会扒光她。
沈元昭坐起身,闭了闭眸。
若她早料到中这一箭的代价是险些身份暴露,她只恨这一箭没让谢执来挨。
起码系统说过,谢执作为炮灰反派还不能死,那也就意味着,他也有男主一样的光环。
总能在危机时化险为夷。
可她就不一样了。
她沾不了主角团任何人的光环,死了,那就是死了。
无非是分两种。
痛苦的死,很痛苦的死。
当时情况紧急,她替谢执挡下那一箭后,顾不得其他,自然也没瞧见帮她医治的那人。
谢执,会不会已经知道她是女儿身了?
她很不该为谢执挡在这箭。
可后悔了也没用。
她只能默默祈祷。
“你醒了。”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。
阳光透过帘帐缝隙泻出,刺得沈元昭眼睛生疼,下意识抬手去遮挡。
“嘶——”她倒吸一口凉气,险些歪倒在床榻。
“别动。”
白衣美人端着刚熬好的汤药,掀帘而入,一把将她捞起。
“你的伤口很深,箭上还有西域蛊毒,需要静养。”
“多谢姑娘。”
洁白寝衣沁出鲜红血迹,沈元昭瞥了一眼正在发出微弱光芒的手镯,压下心中惊诧,捂着伤口,警惕的看了她一眼。
想必这就是负责医治她的人了。
同样也是这本男频小说里的女主——傅宁霜。
只是按照原剧情,她本该在江南鹤壁一案件中出现,并且和谢鸠雨中邂逅,一见钟情,携手破案……
为何她会出现在这?
“你不用紧张。”白衣美人坐在床榻边沿,用汤匙盛了口汤药,放到嘴边吹了吹,这才递到沈元昭面前,“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。”
“为什么?”沈元昭的视线落到浓稠药汤。
白衣美人怔了一下,柔柔一笑:“你是在问为什么帮你?还是为什么不告发你?”
沈元昭默了一秒,她并非拐弯抹角的脾性,“都是。”
白衣美人垂眸:“我见你衣袍用料都是几年前的了,里面更是打了补丁,想必不是出身富贵,而晏朝女子不被允许做官,你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。”
“能让一个女子冒着杀头的罪名,也要披上这身官袍,会是什么缘由?”
“荣华富贵?位极人臣?”
她笑了笑,看向堆叠在桌上的青袍,那衣角都被洗到发白了。
“若是图这些,怎会混成这副寒酸模样。”
“所以我就大胆猜了猜,应是家中无所依,这才铤而走险,披了这身官袍。”
沈元昭眸光微闪:“可我与你素昧平生,这些理由不足以让你犯下欺君之罪。”
“若你需要一个帮你的理由,倒还真有。”白衣美人眸中似有一抹忧伤闪过,“你兄长沈清石于我有救命之恩,算吗?”
沈元昭脑中轰然炸开。
“你……”
“你话太密了。”
白衣美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,再次恢复那副外表温和内里薄凉的嘴脸,“看在你兄长的面子上,总该能喝了吧。”
她仍旧保持着喂药的动作,递到沈元昭面前。
沈元昭犹豫了一下,抬眸对上她清亮的眸,最终含上汤匙,将浓稠苦药吞下。
一口接着一口。
沈元昭都来不及像平时一样嫌弃药苦,就硬生生被灌了一整碗汤药。
苦的她舌尖都麻了。
“傅宁霜。”白衣美人主动道出姓名,旋即又问,“你和你兄长素来避世,为何这次替新帝挡下这一箭。”
沈元昭道:“非我本意,我为臣,他为君,若他死了,仅留我独活,难免落个护驾不力的罪名,到时牵累家人,又是一桩棘手的事。”
傅宁霜撇嘴:“倒也是,君来臣往,就是这般麻烦,我还以为你当他是明君,才舍身相救呢。”
沈元昭轻笑一声:“伴君如伴虎,何来情意?我与陛下共处时总能想起宫变时的惨状。陛下心狠手辣,杀伐决断,无非我为鱼肉人为刀俎。”
傅宁霜为她的谨慎通透而赞叹,随后细心交代了几句,起身离去。
沈元昭刚躺下,合上眼。
一阵脚步声行至身后。
明黄色衣角撩过耳垂,酥酥麻麻的痒。
鼻息间萦绕着那股熟悉的龙涎香。
她睁开眼,屏住呼吸。
“毫无情意?心狠手辣?”
谢执嗓音阴冷,宛如寒冬腊月里积累在屋檐下的残雪。
“沈爱卿,朕不眠不休守了你三天三夜,你倒编排了一堆莫须有的罪名推卸与朕的关系,看样子是讨厌极了朕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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