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0小说网 > 玄幻奇幻 > 尘寰剑主 > 第36章 听风草畔的星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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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听风草的紫花在竹篮里轻轻摇晃,苏清月走在溪涧边,鞋尖沾着的露水打湿了青石板。凌尘走在前面开路,陨星剑的剑穗扫过垂落的藤条,带起的水珠溅在他发间,像缀了串细碎的星。

    “慢点。”他突然停步,回身扶住差点踩滑的她,指尖触到她手腕时,两人的星章同时发烫——这是附近有灵脉波动的征兆。“前面有异动。”

    苏清月稳住脚步,引路灯的光圈往前探去,照出溪涧尽头的石壁。那里的青苔比别处厚,石缝里渗出的水珠在光下泛着莹光,竟与他们在断魂崖见过的灵液极为相似。

    “是‘灵泉眼’。”她凑近细看,石壁上刻着模糊的符文,“玄清观的古籍里提过,观后有处隐泉,能映出未来的星象,只是百年前就断了流。”

    凌尘伸手按住石壁,星章的光芒顺着纹路蔓延,石缝里的水珠突然涌得更急,在地面聚成个小小的水洼。水洼里映出的不是天空,是片陌生的星图——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西方,而原本该是双星位置的地方,却空着两个缺口。

    “这是……”苏清月的声音有些发颤,“斗柄西指,主‘离散’,而双星缺位……”

    “别胡思乱想。”凌尘捂住她的眼睛,指尖的温度透过眼睑传来,“不过是水汽折射的幻影,当不得真。”他知道她在怕什么——玄清观的《星劫录》里写过“双星缺位,灵脉崩摧”,那是她最不愿见的谶语。

    水洼里的星图突然晃动起来,缺口处渐渐浮现出两颗微弱的星,只是光芒忽明忽暗,像风中残烛。苏清月挣开他的手,看着那两颗星,突然想起昨夜在藏经阁看到的残卷:“‘双星历劫,需以心头血养之’……难道是说,我们的契印需要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许说。”凌尘打断她,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灵脉崩摧又如何?就算斗柄指西,我也会把你拽回我身边。”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锦囊,里面装着晒干的同心草,“这是李道长给的,他说‘心若同频,星轨自正’,比什么星图都管用。”

    苏清月接过锦囊,干草的气息混着他身上的皂角香,让她慌乱的心渐渐定了下来。她看着水洼里渐渐稳定的双星,突然笑了:“其实你说得对,不过是幻影罢了。你看,它们不是亮起来了吗?”

    阳光穿过溪涧的薄雾,落在水洼上,星图的影子渐渐淡去,露出两人交握的倒影。凌尘弯腰掬起一捧泉水,递到她面前:“尝尝?观主说这泉水能安神。”

    泉水入口甘甜,顺着喉咙滑下去,竟在丹田处凝成股暖意。苏清月看着他唇角的水珠,突然踮起脚尖,替他拭去——指尖的触感让两人都僵了一下,溪涧的风带着听风草的香气,吹得人心头发痒。

    “走吧,该回去了。”凌尘率先移开目光,耳根红得像被晨露浸过的枫树叶。他提起竹篮,听风草的紫花蹭着他的手腕,留下淡淡的香痕。

    回到玄清观时,观主正站在藏经阁前,手里捧着卷泛黄的帛书,见他们回来,连忙迎上来:“可算等着你们了,这是刚从暗格找到的《双星契补遗》,里面或许有你们要找的答案。”

    帛书展开时,发出干燥的脆响,上面的字迹是用朱砂写的,笔画间带着颤抖,像是书写者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留下的。其中一段写道:“灵泉映星,非谶语,是预警。双星需历‘三劫’——瘴骨林的‘疑’,断云泽的‘离’,最后一劫在‘无妄海’,渡则星轨永固,败则……”

    后面的字被血渍糊住,看不清了。苏清月的指尖抚过血渍,突然想起玄清观前辈的日记里那句“阿芷渡无妄海时,我未能同行”,心头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。

    “无妄海……”凌尘的声音有些沉重,“那是东域最险的海域,传说海里有‘噬星贝’,能吞噬星象的光芒,百年前就没人敢去了。”

    观主叹了口气,捻着菩提子的手顿了顿:“老道本不想告诉你们,可这是双星契的宿命。当年阿芷姑娘也是在灵泉看到了星图,执意要去无妄海,结果……”他没再说下去,只是将帛书递给他们,“里面记载着渡海的法子,你们自己定夺吧。”

    藏经阁的木门在身后关上,留下两人站在廊下,手里的帛书重得像块石头。听风草的香气从竹篮里飘出来,与晨雾的湿意缠在一起,竟生出种悲壮的意味。

    “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。”苏清月突然开口,声音比想象中平静,“我们连腐心藤都对付了,还怕什么噬星贝?”她把帛书卷起来,塞进他怀里,“倒是你,上次在断云泽晕船的样子,该不会在无妄海吐得昏天黑地吧?”

    凌尘被她逗笑,心头的沉重散去不少:“那是意外,这次我提前准备好晕船药。”他从行囊里掏出个小瓷瓶,晃了晃,“李道长给的‘定海神丹’,说吃了能如履平地。”

    两人相视而笑,仿佛无妄海的凶险只是句玩笑。可苏清月转身去放听风草时,指尖却在微微发颤——她不怕噬星贝,怕的是帛书上那句“败则……”,怕的是玄清观前辈那句“未能同行”。

    午后的阳光正好,观里的晒谷场上晒满了草药,金黄的艾绒在光里泛着暖光。苏清月坐在谷堆旁,将听风草摊开晾晒,草叶的绒毛在光下看得格外分明。

    凌尘走过来,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,这次的糖壳裹得特别厚,像层透明的琥珀。“观外的货郎刚来过,说这是新做的‘蜜浸山楂’,不酸。”

    苏清月接过一串,咬开时果然尝到浓郁的蜜甜,山楂的酸被中和得恰到好处。她看着他吃糖葫芦时微微鼓起的腮帮,突然想起灵泉里的星图——或许所谓的“劫”,不是要拆散他们,是要让他们看清,彼此早已是对方星轨里不可或缺的那一颗。

    “无妄海的渡海法子,你看了吗?”她状似随意地问,指尖的听风草突然抽出片新芽,嫩得像透明的绿。

    “看了。”凌尘吐出核,“说要在月圆之夜,乘‘星槎’渡海,星槎需用噬星贝的壳做帆,还要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还要双星的心头血做引。”

    苏清月的动作顿了顿,新抽的嫩芽在她指尖微微颤动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。”他握住她的手,掌心的星章烫得惊人,“但帛书上也说了,‘血引非死劫,是契印的最后觉醒’。李道长说过,双星契到了极致,能生死与共,这点血算什么。”

    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落在晒谷场的草药堆上,像给绿色的海洋投下两块礁石。苏清月看着他眼里的坚定,突然觉得那些所谓的“劫”,不过是上天给他们的考验,就像下棋时必须跨过的楚河汉界,跨过去了,才能看到更广阔的星图。

    “那我们就去会会那噬星贝。”她站起身,将晒干的听风草收进布袋,“不过先说好了,到了无妄海,晕船药你得多备点,我可不想照顾个吐得站不稳的累赘。”

    凌尘笑着点头,伸手替她拂去发间的草屑——那是听风草的绒毛,沾在她的鬓角,像撒了把碎银。他突然低头,在她额头轻轻碰了下,动作轻得像雾落下来。

    “这样,就算真有什么离散,我也能凭着这印记找到你。”他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千钧的重量。

    晒谷场的风突然大了,吹得草药叶子沙沙作响,像在为他们的约定伴奏。远处的灵泉方向,传来泉水叮咚的声响,像是被这誓言惊动,重新唱起了百年前的歌谣。

    苏清月摸着额头残留的温度,突然想起母亲说的“缘分是颗种子,你给它浇水,它就发芽,你陪它经历风雨,它就长成能遮阴的树”。她看着身边这个愿意为她踏平无妄海的人,看着他腕间与自己共振的星章,突然明白,他们的双星契,早已不是简单的守护,是两棵根缠在一起的树,要一起面对往后的每一场风雨。

    夜幕降临时,他们在藏经阁整理行装。帛书被小心地收进防潮的油布包,旁边放着李道长给的定海神丹和同心草锦囊。苏清月突然从怀里掏出那幅未完成的星图,在无妄海的位置,用听风草的汁液画了艘小小的船,船上站着两个牵手的小人。

    “这样就不怕迷路了。”她指着小人,眼里闪着光,“就算斗柄指西,他们也会朝着双星的方向走。”

    凌尘从背后轻轻抱住她,下巴抵在她发顶,闻着听风草的清香:“嗯,一定会的。”

    窗外的月光落在星图上,将那艘小船映得发亮,像真的要顺着光,驶向那片传说中的无妄海。而船边的双星位置,不知何时被人用朱砂点了两点,红得像心头的血,亮得像永不熄灭的灯。

    他们都知道,前路或许有风暴,有噬星贝,有叵测的星象,但只要身边有彼此,有这盏用真心点亮的灯,就算是无妄海的黑暗,也能走出条属于他们的星轨。

    就像帛书最后那句模糊的话,经观主辨认,写的不是“败则”,是“败则重来,直至星轨归位”。

    原来所谓宿命,从不是既定的结局,是无论重来多少次,都愿意朝着对方走去的勇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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