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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官拨弦心中一惊,立刻将竹管塞回怀中,环顾四周,寻找藏身之处。屋内狭小,唯一能藏人的只有那个堆满杂物的角落或床底。
她毫不犹豫地滚入床底,紧紧贴住冰冷的墙壁,屏住呼吸。
屋门被推开了。
一双穿着破旧草鞋的脚迈了进来,步履略显沉重,正是枯木叟。
他似乎在门口停顿了一下,像是在嗅空气中的味道,然后才缓缓走进来。
上官拨弦在床下,能清晰地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和缓慢的脚步声。
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她紧紧握住袖中的银针,准备随时应对最坏的情况。
枯木叟没有点灯,只是在屋里慢慢踱步,似乎在检查什么。
脚步声在床边停顿了片刻,上官拨弦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扫过床铺。
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然而,他并没有俯身查看床底,而是走到了墙角那堆树根前。
一阵窸窸窣窣的翻动声后,他似乎拿起了什么东西(是那块“血麒麟”?),然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。
接着,他走到桌边,坐了下来。
黑暗中,响起轻微的摩擦声,像是在研磨药材。
一时间,屋内只剩下那单调的研磨声和上官拨弦自己压抑的心跳声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每一秒都是煎熬。
上官拨弦不知道枯木叟到底要做什么,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存在。
突然,研磨声停止了。
枯木叟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,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,仿佛不是在自言自语,而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人说话。
“该来的,总会来……躲了这么多年,还是躲不过……”
上官拨弦浑身一僵!
他发现了?!
“老槐树下的东西,是福是祸,就看造化了……”他继续喃喃道,话语含糊不清,像是梦呓,“‘地火’要醒了,‘沉水’也快压不住了……‘尊主’……唉……”
地火!
沉水!
尊主!
他果然知道!
上官拨弦强忍着冲出去逼问的冲动,继续潜伏。
枯木叟又沉默了片刻,然后缓缓站起身。
脚步声再次响起,这次是朝着屋外走去。
他走到门口,又停了下来,回头望了一眼屋内,特别是床的方向,深深地叹了口气,然后轻轻带上了门。
脚步声渐渐远去。
他走了?
就这么走了?
他到底有没有发现我?
他那些话,是说给我听的,还是真的在自言自语?
上官拨弦在床下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,确认外面再无动静,才小心翼翼地爬了出来。
她不敢久留,立刻检查了一下怀中的收获——硬物、绢纸、粉末,确认无误后,迅速从窗口翻出,融入夜色,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万年县衙。
回到房间,关紧门窗,她才松了口气,后背已被冷汗浸湿。
今晚的行动,实在是险象环生。
她迫不及待地拿出那几样东西。
首先是那个油布包裹的硬物。
打开油布,里面赫然是一块巴掌大小、通体漆黑、却隐隐泛着暗红色流光的奇异金属令牌!
令牌造型古朴,正面刻着一棵枯树的图案,树下盘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玄蛇;背面则是一个复杂的、类似星象的符文。
这令牌……与之前见过的玄蛇令形制不同,但那股阴邪之气却如出一辙!
枯树玄蛇……这很可能就是“枯木之地”的信物,或者与“枯木叟”的身份直接相关!
接着,她展开那卷薄绢。
绢纸上用细如发丝的笔迹,绘制着一幅简易的地图,旁边标注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和突厥文字。
地图的核心,是一个被标注为“龙眼”的泉眼,周围环绕着代表山脉、河流的线条,以及几个用特殊符号标记的点位,其中一个点位旁边,赫然写着“沉水玉矿脉”几个小字!
沉水玉矿脉!
手抄本中提到的,能调和“地火精华”暴烈属性的关键宝物,竟然有矿脉存在?
而且这地图指向的位置……似乎就在长安城郊的某处山峦之中!
这简直是惊天发现!
如果“玄蛇”已经掌握了沉水玉的矿脉,那他们对“枢机”或者新武器的研究,可能已经到了极其可怕的地步!
最后,她查看从“血麒麟”树根上刮下的粉末。
这粉末暗红,带着腥气,与她从“寒鸦”手中得到的碎屑成分有相似之处,但似乎更加精纯。
这“血麒麟”树根,很可能就是炼制某种与“地火精华”相关邪药的重要原料!
枯木叟……他绝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花匠!
他看守着枯树,拥有神秘令牌,知晓沉水玉矿脉,还种植着“血麒麟”这种邪物!
他极有可能是“玄蛇”组织中,负责某项核心技术(可能是能量、药物或矿物方面)的关键人物!
而他那番似有所指的话……“老槐树下的东西”、“地火要醒了”、“沉水压不住了”……像是在预示着什么,又像是在警告。
上官拨弦感到一阵心惊肉跳。
她手中的这些线索,价值连城,但也危机四伏。
一旦消息走漏,必将引来“玄蛇”疯狂的追杀。
她必须尽快将这些发现告知一个真正可信的人。
可是……谁才是可信的?
萧止焰?
师姐和秦啸的警告犹在耳边。
李瞻?
他今晚的举动更是疑点重重。
秦啸?
他行踪不定,且重伤未愈。
孤立无援的感觉再次袭来。
但她知道,自己不能退缩。
师姐的仇,天下的安危,都系于此。
她将令牌、绢纸地图和粉末重新谨慎藏好,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。
明天,她要再去一次那棵枯死的老槐树下!
枯木叟暗示“老槐树下的东西”,那里一定藏着最终的秘密!
而这一次,她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,迎接可能到来的任何风暴。
窗外,天色微熹。
漫长而惊险的一夜即将过去,但更大的波澜,正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酝酿。
晨曦微露,驱散了夜的寒意,却驱不散上官拨弦心头的凝重。
怀中的令牌、绢图、粉末如同烙铁般滚烫,枯木叟那番似偈非偈的话语更是在她脑中反复回响。
“老槐树下的东西”——这像是一个明确的指引,又像一个致命的诱惑。
她一夜未眠,仔细研究了那幅简易地图。
“龙眼”泉眼位于长安城西南方向的终南山支脉,人迹罕至。
标注的“沉水玉矿脉”若为真,其价值与战略意义无可估量。
“玄蛇”必然在此处有严密布局。
而枯木叟的身份,结合令牌和“血麒麟”,几乎可以确定是“玄蛇”内部掌管某种秘术或资源的核心人物,其地位可能比邱侧妃更为超然。
不能再等了。
必须在枯木叟改变主意(或被人灭口)之前,探查老槐树下的秘密。
但白日里侯府虽有官兵把守,却也人多眼杂,行动不便。
她决定趁清晨天色未明,府中人员交替巡逻的间隙,再探后园。
仔细易容成一名普通仆妇模样,将必要物品贴身藏好,上官拨弦悄然出门。
衙署内一片寂静,萧止焰房中亦无动静,想必伤势未愈,仍在休息。
这正合她意。
顺利潜入侯府后园,晨雾弥漫,更添几分诡异。
那棵枯死的老槐树如同一个巨大的黑色剪影,矗立在荒僻的角落,枝干扭曲,仿佛在无声地咆哮。
木屋静悄悄的,枯木叟不知去向。
上官拨弦绕到槐树背后,避开可能存在的视线。
她回忆着枯木叟的话,仔细检查树根部位。
泥土潮湿,布满苔藓和落叶。
她用脚尖轻轻拨开一层浮土,发现靠近树根的一块地面,泥土的颜色和质地与周围略有不同,更为板结,像是被反复踩踏或掩盖过。
就是这里!
她蹲下身,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柄精钢短匕(李瞻所赠),小心地撬动那块板结的泥土。
泥土比想象中松软,很快被挖开一个浅坑。
坑底,露出了一块冰凉坚硬的石板!
石板上没有任何把手或印记,光秃秃的。
上官拨弦尝试推动,石板纹丝不动。
她仔细摩挲石板边缘,发现一侧似乎有极细微的缝隙。
她将耳朵贴近石板,用手指关节有节奏地轻轻敲击。
“咚咚……咚……咚咚咚……” 声音反馈显示,石板下是中空的!
而且,这敲击的节奏……
她忽然想起师姐笔记中记载的一种古老机关,名为“回音锁”,需要以特定的频率敲击,才能触发机关。
她凝神回忆,尝试了几种不同的节奏。
当敲击到一种“三长两短一长”的韵律时,石板内部传来一声轻微的“咔哒”声!
成了!
上官拨弦心中一喜,小心翼翼地将石板向一侧推开。
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、向下的黑洞露了出来,一股混合着土腥味和淡淡霉味的冷风涌出。
洞口下方有简陋的石阶。
她点燃一支小巧的蜡烛,护住火苗,深吸一口气,毅然踏入了黑暗之中。
石阶陡峭向下,走了约莫二三十级,脚下变得平坦。
眼前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地下空间,约莫一间普通厢房大小。
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霉味和一种……类似皮影戏班子的颜料和皮革混合的古怪气味。
烛光摇曳,照亮了室内的景象。
上官拨弦倒吸一口凉气!
只见这地下密室的四壁,竟然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皮影!
不是寻常戏班那种色彩鲜艳的才子佳人、神佛鬼怪,而是造型极其诡异、甚至可以说是恐怖的形象:扭曲的蛇身人面、多臂修罗、眼眶空洞流血的骷髅将军……
这些皮影做工精湛,却透着一股阴森邪气,在跳动的烛光下,仿佛随时会活过来择人而噬!
密室中央,摆放着一张石桌,桌上散落着刻刀、颜料、鞣制过的皮革等制作皮影的工具。
而在石桌的正中央,平放着一个尚未完工的皮影。
这个皮影的造型,赫然是一个身着官服、面容却模糊不清的人物,其心脏位置,被一枚醒目的红色颜料点中!
这……这分明是一种巫蛊诅咒之术!
用皮影来映射现实人物,进行诅咒或操控!
上官拨弦走近石桌,仔细查看那个官服皮影。
官服的样式……似乎有几分眼熟,像是……像是萧止焰所穿的低阶官员常服?!
她的心猛地一沉!
难道枯木叟,或者说“玄蛇”,正在用这种方式对付萧止焰?
她强压下心中的惊骇,继续搜查。
在石桌的抽屉里,她发现了一叠已经完工的皮影,每一个都对应着一个她或熟悉或陌生的人物:有邱侧妃、有曹总管、有已死的“寒鸦”,甚至……还有一个眉眼间与她有几分相似,显然是映射她自己的女影!
而她的那个皮影上,咽喉部位被划了一道细细的刻痕!
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!
自己早已在对方的诅咒名单之上!
除了皮影,她还找到了一些零散的纸张,上面用密语记录着一些名字和日期,像是在记录诅咒的“成果”或目标的动向。
在一张纸的角落,她发现了一个潦草的标记,像是一个简化的戏台,旁边写着一个“叁”字。
戏台?
“叁”?
这是什么意思?
是某个联络点,还是代号?
就在她全神贯注于这些发现时,头顶入口处,突然传来极轻微的、仿佛落叶被踩碎的声音!
有人来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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