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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急。”徐军拦住他,“铁柱哥,这活儿我一个人说了不算。你也知道,赵文书那边……”
王铁柱的动作一僵,脸上的兴奋褪去了一些。
徐军看着他,淡淡地说道:“我徐军今天就把话撂这儿。这房,我盖定了!谁今天来帮我,就是我徐军的‘兄弟’。以后我进山,打着‘硬货’,少不了他一口肉汤喝。”
“他赵大山能管天管地,还能管着大伙儿不挣钱、不吃肉?”
王铁柱一听这话,一咬牙,一拍胸脯:“军哥!你啥也别说了!这活儿,俺接了!他赵大山爱咋咋地!俺这就去喊二愣子他们!你这工钱,俺们挣定了!”
“好!”
“听说了吗!徐军家招工挖地基!”
“一天五毛钱!!”
“啥?!五毛?!真的假的?”
“真的!王铁柱刚喊的!还……还管白面馒头炖猪肉!!”
“我的老天爷啊!!”
这个消息,像是在靠山屯平静的池水里,扔下了一颗“炮弹”,瞬间炸开了锅!
五毛钱!管白面猪肉!
这哪里是“招工”,这简直是“撒钱”!
屯子里所有的男人,眼睛都红了!
他们扛着锄头、铁锹、镐头,纷纷从自家院里冲了出来,目标只有一个——徐军家那片新划的宅基地!
赵大山家。
他正端着一碗粥,阴沉着脸,听着屯里的动静。
当他听到“五毛钱”和“白面猪肉”时,手猛地一抖,滚烫的粥洒了一手。
“这个王八羔子!!”
他气得浑身发抖,“他敢用钱砸?!他哪来那么多钱!”
“表哥!咋办?”
赵大壮也急了,“人都往他家跑了!”
“跑?!”
赵大山“啪”地一下摔了饭碗,“我倒要看看!他徐军,一个毛头小子,他懂个屁的大工活儿!没有钱大爷他们掌勺,他请一群出大力的,就能把房盖起来?!”
“走!咱也去看看!看他这个能人,今天咋收场!”
徐军家的宅基地上,黑压压地围满了人。
王铁柱、二愣子……足足来了十几个壮劳力!
个个都扛着家伙事儿,眼巴巴地看着徐军。
连钱大爷和另一个瓦匠刘大伯,也混在人群里,伸长了脖子往里看。
他们倒要看看,没有“大工”,徐军想怎么“起地基”。
“军哥!人来齐了!你发话吧!咱从哪儿挖?”王铁柱兴奋地喊道。
赵大山和他表弟赵大壮,也背着手,冷笑着挤进了人群。
“徐军啊,”
赵大山阴阳怪气地开口了,“这起房盖屋,可是大事。你这‘大工’师傅没请,就敢让大伙儿乱挖?万一挖歪了,你那五千块青砖,可就全废了!”
“就是!没个掌勺的,看你咋整!”赵大壮在后面帮腔。
村民们一听,也有些犹豫了。是啊,挖地基得“大工”先“弹线”啊!
李兰香在院子里急得直搓手。
徐军却笑了。
他看都没看赵大山,只是走到宅基地的正中央。
他从怀里,掏出了早上刚做好的那三样“家伙事儿”——墨斗、吊线、角尺。
“嚯!这家伙事儿,看着可‘板正’!”
人群里有识货的嘀咕了一声。
钱大爷和刘大伯更是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——这……这墨斗和角尺,做得比他们手里的还好!
“铁柱哥。”
“哎!军哥!”
“你拿着线头,站到那个角上。对,就是那块白灰!”
徐军走到另一头,拉紧了墨线,【匠】精通带来的“结构力学”知识让他瞬间找到了最标准的中轴线。
他蹲下身,看了一眼,随即起身,手指捏住墨线,猛地往上一提!
“啪——!”
一声清脆的爆响!
在所有人的注视下,在那片黑色的土地上,一道笔直如刀切、墨黑分明的直线,悍然印在了地上!
不差分毫!
“好!”
人群中,钱大爷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!
这手艺……这“弹线”的准头……比他都稳!
赵大山的脸色,唰地一下就白了!
徐军没有停。
他又让王铁柱和二愣子分别拉住角尺和吊线,开始“定角”。
【匠】精通(堪舆、结构)的能力,让他甚至不需要反复测量,只是看了一眼太阳的方位和地势,就精准地定出了四个“正南正北”的直角!
啪!啪!啪!
墨线不断弹起、落下!
不过短短十几分钟,一个方方正正、线条笔直的巨大地基轮廓,就完美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!
围观的村民们,全都看傻了!
钱大爷和刘大伯更是冲了进去,蹲在地上,仔仔细细地检查着那几个“角”,越看越是心惊!
“直!太直了!”
“这……这手艺……比镇上的老师傅都地道!”
“我的老天爷……徐军……他……他自己就是‘大工’?!”
赵大山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,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扛着铁锹、站在地基中央的男人,满脸的不可置信。
徐军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。
他转过身,冰冷的目光越过人群,直直地射向脸色惨白的赵大山。
然后,他举起了手里那把磨得锃亮的铁锹,指向了那道笔直的墨线,对着王铁柱等人,发出了震天的怒吼:
“线,起好了!”
“挖!!”
徐军那一声震天的怒吼,如同平地惊雷,彻底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情绪!
“嗷!”
王铁柱第一个响应,他兴奋得脸红脖子粗,抡起那把沉重的镐头,对准那道笔直如刀切的墨线,使出了吃奶的劲儿!
“给军哥挖!!”
“吭哧!”
坚硬的、带着秋霜的黑土地,被镐头砸开了一个深深的白印!
“挖啊!!”
“挣钱了!吃肉了!”
“五毛钱一天!白面馒头炖猪肉!干他娘的!”
十几个壮劳力,被那“天价”工钱和徐军那手神乎其神的“弹线”手艺彻底点燃了!他们像一群猛虎,嗷嗷叫着扑了上去!
“吭哧!”“吭哧!”“吭哧!”
镐头起落,铁锹翻飞!
深秋的黑土地本已开始“上冻”,坚硬无比,但在这些人玩命儿般的干劲下,泥土和石块纷飞!
这群汉子,平日里在生产队“磨洋工”,挣那几毛钱的“工分”,一个个都无精打采。可现在,他们是在给能人徐军干活,干的是现钱,是“白面猪肉”!
这股子干劲,简直能把山给刨开!
人群外围,赵大山的脸色已经不是“惨白”了,而是铁青。
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在地基中央、扛着铁锹指挥若定的徐军,又看了看那群如同打了鸡血的村民,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,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。
他卡人的毒计,就这么被破了?
他徐军,他怎么会,他怎么敢?!
“表……表哥……”
赵大壮已经吓得腿肚子发软,“他……他真会啊……”
“闭嘴!”
赵大山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再也待不下去,拨开人群,狼狈不堪地钻了出去,连滚带爬地“窜稀”去了。
而人群的另一边,钱大爷和刘大伯对视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法掩饰的震惊和羞愧。
尤其是钱大爷,他看着徐军那比他还“正”的墨斗线,又想起自己昨天送去的那半斤苞米面,一张老脸涨成了紫红色,火辣辣的。
他犹豫了片刻,一咬牙,脱下身上的破棉袄,露出了里面的“中衫”。
“军子!”
他忽然喊了一声,也扛起一把铁锹,跳进了正在开挖的沟槽里。
徐军一愣,停下了指挥。
“钱大爷,您这是……”
“别叫我大爷!”
钱大爷的脸涨得通红,他不敢看徐军的眼睛,只是低头猛刨,“军子……不,徐师傅!你这线弹得‘地道’!我老钱服了!”
他一铁锹下去,翻起一大块硬土:“你这活儿,我跟着你干!不要钱!给口饭吃就行!我就想学学……你这‘定角’的手艺……”
一个“大工”,竟然要给一个毛头小子当“学徒”?!
这话一出,全场都静了一下。
徐军也愣住了。他没想到,自己这【匠】精通的手艺,竟然把这位老师傅给“震”住了。
他笑了。
他跳下沟槽,扶住了钱大爷的胳膊:“钱大爷,您这可就折煞我了。”
他把钱大爷拉了上来,态度恭敬:“您是长辈,也是老师傅。我这点庄稼把式,哪能跟您比?”
人情世故他给足了对方面子。
“不不不,你这手艺……我服!”
钱大爷坚持道。
“钱大爷,您听我说。”
徐军把声音压低,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,“我徐军,会弹个线,那叫野路子。但这砌墙、抹灰、盘炕的‘细致活’,还得您和刘大伯这样的‘掌勺’师傅来!”
他这是在给钱大爷台阶下,也是在给赵大山“上眼药”。
“我这房,大工的工钱照给!”徐军朗声道,“一天一块五!管三顿饭!中午白面馒头炖猪肉,晚上还得有酒!”
“嘶——”
人群又是一阵倒吸凉气!“大工”的工钱都涨了!
钱大爷的眼睛瞬间就红了,他不是贪钱,他是被徐军这份尊重给砸中了!
“军子!”
他抓着徐军的手,声音都哽咽了,“你信得过我?我昨天还……”
“昨天的事,是赵大山不地道,跟您没关系。”
徐军拍了拍他的手,“您今天能来,就是看得起我徐军。钱大爷,这‘瓦刀’,您可得帮我掌起来!”
“哎!哎!”
钱大爷激动得连连点头,“我掌!我这就回去拿我那套‘家伙事儿’!我把刘大伯也给你喊来!”
赵大山想卡死的人,现在,被徐军用“本事”和“人情”,硬生生地给“请”了回来!
宅基地上热火朝天,徐军家的院子里,更是香气冲天。
李兰香在灶房里忙得脚不沾地。
那口大铁锅里,“咕嘟咕嘟”地炖着满满一锅的肉!
那是她早上切出来的那条猪后腿,足足二三十斤,被她用砍柴刀剁成了拳头大的肉块,和换来的土豆、白菜帮子(东北炖肉离不开白菜)一起,放在锅里“豁楞”。
她没舍得放太多酱油,那玩意儿也金贵,但她放了足足半罐子野猪油!
那股子浓郁的、霸道的肉香味,混着白菜的甜香,被秋风一吹,飘,飘,飘……
飘过了整个宅基地,让那群挖土的汉子们口水直流,干得更起劲了!
飘到了屯子口,让那些没抢上活儿的婆娘们,一个个酸得直骂自家男人“没出息”!
飘到了赵大山家,让他气得又摔碎了一个饭碗!
李兰香的额头上全是汗,她却笑得合不拢嘴。
她又拉开仓房的门,看着那袋子雪白的、昨天刚从镇上买回来的“白面”!
她深吸一口气,抓起瓢,舀了满满一大瓢!
她要蒸馒头!
蒸那种一口咬下去,喧乎儿大白面馒头!
她把白面和苞米面,舍不得全用白面,得兑点混合,倒上“面引子”,开始使劲地揉面。
她手艺虽然一般,但她此刻的心情,却是世上最好的调料。
她一边揉面,一边听着院墙外那“吭哧吭哧”的挖土声,和自家男人那沉稳的、中气十足的指挥声:
“铁柱!那块挖深点!对!见到‘生土’(未被扰动过的硬土层)了!”
“钱大爷!您帮我把那‘吊线’再复一遍!”
李兰香的眼圈,又红了。
她知道,这个家,从今天起,就真的“立”起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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