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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吭哧!”

    “吭哧!”

    “吭哧!”

    靠山屯西头的这片“赖子地”旁,彻底变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大工地!

    王铁柱、二愣子……十几个憋着一股劲儿的壮劳力,在“五毛钱一天”和“白面猪肉”的“天价”诱惑下,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。

    深秋的黑土地,表层已经“上冻”,硬得跟石头疙瘩似的。

    但在这些抡圆了的镐头下,一块块硬土被翻起,露出下面湿润的“生土”。

    “铁柱哥!你那头儿深了半寸!往回收收!”

    “二愣子!你那铲子歪了!踩着线了!”

    徐军并没有跟着一起挖。

    他现在是“大工”师傅,是“掌勺”的。

    他手里拿着那根刚做好的“吊线”(铅垂),【匠】精通带来的“结构力学”知识让他一眼就能看出沟槽的平直与深浅。

    他背着手,沿着那一道道笔直的墨线来回踱步:

    “都顺着墨线挖!沟槽得挖三尺,约1米深,挖到硬土层为止!谁要是给我挖歪了,中午的肉汤都没得喝!”

    “好嘞!军哥!”

    汉子们非但没觉得他苛刻,反而干得更起劲了。

    在农村,盖房是天大的事,谁都怕野路子把活儿干砸了。

    可徐军早上那手“弹线”的手艺,比镇上的老师傅还“地道”,这说明人家是真“能人”!

    给“能人”干活,心里踏实!

    钱大爷和刘大伯也没闲着。,被徐军安排了更精细的活儿——“打灰”。

    “钱大爷,刘大伯,”

    徐军客客气气地递上烟,“洋灰金贵,咱得省着用。按我的方子来,三份沙子、一份石灰、半份洋灰,搅匀了,打地基用。”

    【匠】精通让他清楚地知道,这个年代的“土法”砂浆配比,既能保证强度,又最省料。

    “哎!好嘞!”

    钱大爷现在对徐军是心服口服,拉着刘大伯,两人吭哧吭哧地开始“和灰”。

    宅基地上是“汗水”,一墙之隔的院子里,就是“口水”。

    李兰香的灶房,成了这场“大会战”的后勤中心。

    “兰香妹子!”王婶(王铁柱的娘)和几个

    “哎呦,兰香,你这肉……放得也太多了!”

    王婶看着锅里那层足有半指厚的油花子,心疼得直咧嘴。

    “王婶,军哥说了,今儿个起房,是咱家的大日子。请大伙儿干活,就不能抠抠搜搜的,必须让大伙儿吃饱了,吃好了!”

    李兰香一边说着,一边“啪”地一下,把自己刚揉好的、又白又喧的面团拍在了案板上。

    “哎呀妈呀,这……这真是白面馒头啊!”

    “兰香,你家军子这是……发大财了啊!”

    几个婆娘羡慕得眼睛都红了。

    李兰香的脸蛋红扑扑的,被蒸汽熏的,她挺直了腰杆,大声说道:“婶子们,快帮俺烧火!今儿个的馒头,得蒸三大屉!保证让干活的爷们儿们,一人能吃四个!”

    她现在,是名副其实的“老板娘”了。

    日头,渐渐升到了正当空。

    “歇气!开饭了!”

    徐军一声吆喝,宅基地上的汉子们“嗷”地一声,全都扔了工具,跑到院子里的水缸边,用冰凉的井水“哗哗”地洗着手上的黑泥。

    当李兰香和王婶她们,抬着那一口“海盆”出来时,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
    盆里,是堆积如山的“大白面馒头”(二合面的,但白面占大头),一个个又大又圆,热气腾腾!

    紧接着,钱大爷和刘大伯抬出了那口大铁锅!

    “咕嘟咕嘟……”

    满满一锅的猪肉炖土豆白菜!那肉,都炖得“稀烂”,汤汁浓稠,油花翻滚!

    “我的老天爷……”

    王铁柱看着那拳头大的肉块,眼睛都直了。

    “都别愣着了!”徐军哈哈大笑,他从屋里抱出了一小坛子“闷倒驴”(高度白酒),“咔”地拍开泥封。

    “今儿个头一天!干活的弟兄们,一人一碗酒!暖暖身子!”

    “军哥敞亮!”

    “徐师傅万岁!”

    汉子们彻底疯了!

    他们顾不上烫,一人拿了两个大馒头,用那黑乎乎的大碗,满满地盛上一碗炖肉,蹲在宅基地上,就开始“稀里呼噜”地猛吃。

    “呜……香!太他娘的香了!”

    王铁柱一口咬下半个馒头,又扒拉了一大块肥肉塞进嘴里,烫得直哈哈气,眼泪都快下来了。

    “这比过年吃的都好啊!”

    “五毛钱……还管这个……俺……俺今天挖到天黑!”

    钱大爷和刘大伯也被徐军单独请到了小桌上(这是“大工”的待遇),给他们单独炒了两个菜。

    两位老师傅端着酒碗,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场面,再看看那个正和汉子们一起蹲着,大口吃肉的“总掌勺”徐军,心里五味杂陈。

    “老钱,”

    刘大伯喝了口酒,压低了声音,“咱哥俩差点瞎了眼啊。”

    “谁说不是呢。”

    钱大爷苦笑一声,一口把酒干了,“他赵大山拿咱当枪使,可人家军子是拿咱当‘师傅’敬!”

    “这房,咱哥俩,必须给它盖得板板正正!”

    “对!必须板正!”

    一顿“大锅饭”,彻底把人心给收拢了。

    下午,汉子们干活的劲儿更足了。

    【匠】精通的徐军,指挥着钱大爷和刘大伯(他们现在是“副手”),开始用石块和“和灰”,在挖好的沟槽里“打地基”。

    徐军的手艺,再次镇住了所有人。

    他砌的角,用“吊线”一吊,从上到下,一条直线!他铺的灰,用“瓦刀”一抹,厚薄均匀,不差分毫!

    钱大爷和刘大伯在旁边看着,越看越是心惊,越看越是佩服,最后干脆彻底打起了下手,递砖、拌灰,干得一丝不苟。

    一直忙活到太阳快落山,“上冻”的土地也只挖了一大半,地基也才刚起个头。

    “收工了——!”

    徐军喊道。

    汉子们虽然累得直不起腰,但一个个都精神亢奋。

    “军哥,俺们明儿个还来!”

    “对!俺们也来!”

    “好!”徐军笑了,“明儿个,照旧!”

    他走到李兰香身边,李兰香正拿着个小本本(徐军教她的),在记账。

    “兰香,发工钱。”

    “哎!”

    李兰香站起身,从兜里掏出早准备好的零钱。

    “王铁柱,五毛!”

    “二愣子,五毛!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钱大爷,一块五!”

    “刘大伯,一块五!”

    当那一张张崭新的、带着体温的毛票和角票,实实在在地发到每个人手里时,汉子们的手都在抖。

    “谢谢军哥!”

    “军哥局气!”

    他们拿着钱,又看了看那片已经初具雏形的工地,再看看徐军,眼神里,已经全是服帖和敬重。

    夜,再次降临。

    送走了所有人,院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。

    李兰香在灶房里,哼着小曲儿,收拾着那堆积如山的碗筷。

    徐军则在院子里,借着月光,仔细地复查着今天打好的地基线,【匠】精通的他,对细节的要求近乎苛刻。

    “军哥,快歇歇吧,水烧好了。”

    李兰香端着热水出来,让他烫脚。

    两人坐在炕沿上,李兰香一边帮他捶着酸痛的肩膀,一边小声地算着账:

    “军哥,今儿个……光工钱就发出去了八块五(2个大工3块,11个小工5块5)!肉……肉吃了快三十斤,白面也下了小半袋……咱……咱这钱,能撑几天啊?”

    她又开始心疼了。

    “撑不到盖完。”

    徐军靠在炕头上,闭着眼,声音有些疲惫,“所以,我明天得进山。”

    “啊?!”李兰香的手一顿,“可……可工地咋办?”

    “工地有钱大爷和刘大伯看着了。”徐军睁开眼,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“我得去趟镇上,把那十二支‘好钢箭头’取回来。”

    他摸了摸炕梢上那把神弓。

    “我得去给咱家把‘工钱’和‘饭钱’,再挣回来!”

    李兰香看着丈夫疲惫却坚毅的侧脸,没再说话,只是默默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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