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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锈的搪瓷杯被王月狠狠摔在水泥地上。杯体四分五裂。
尖锐的碎瓷片向四周溅开,其中一片划过罗阳的脸颊,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。
罗阳木然地坐在椅子上,女人的哭喊声充斥着他的耳朵。
就在不久前,他还是2022年商界的风云人物,最后却被妻子和兄弟联手设计,失去所有,一个人死在廉价的病床上。
他生命最后看到的画面,是电视里的一场慈善晚会。
他曾经的妻子王月,正挽着他最好的兄弟刘建的手臂,以知名慈善家的身份,向社会捐赠一笔巨款。
那笔钱,每一分都源自他的心血。
电视上,他们感谢彼此的陪伴与扶持,仿佛他罗阳这个名字,从未在他们的生命里存在过。
真是讽刺啊。
……
“罗阳!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话!你死了吗!”
罗阳的视线终于聚焦。
眼前不再是医院斑驳的天花板,而是自己家中那间筒子楼的房间。
墙上挂着他和王月的结婚照。
“我哥那边就等着这笔钱救命!我爸妈把所有亲戚都求遍了,就差这两千块!罗阳,这钱你今天必须拿出来!”
她口中的“哥”,不是亲哥,是她从小玩到大的邻居,也是罗阳曾经掏心掏肺对待的好兄弟,刘建。
两千块。
救命钱。
就是这个场景。
就是这一天。
1988年7月12日。
他回来了,回到了自己命运坠落的起点。
上一世,就是今天,王月用同样的理由,哭闹着,逼他拿出了省吃俭用存下来的两千块钱。
那笔钱,是他准备用来承包工厂第三车间的启动资金。
在1988年,一个普通工人月工资不过七八十块,两千块是一笔可以改变人生的巨款。
他当时信了王月的话。
他心疼自己的妻子,也相信自己的兄弟。
结果,刘建根本没有什么需要救命的急事。
刘建拿着那两千块钱,抢在罗阳前头,用低价买断了一批被外贸公司退回来的残次品库存。
然后他转手把那批货倒卖到了南方,一夜之间赚了近万块。
那本该是属于罗阳的第一个机会。
他为了那个机会,熬了无数个夜晚,做了大量的市场调研和准备工作。
而他自己,因为错失机会,又被刘建和王月联手设计,在厂里犯了“错误”,最终被开除。
从那天起,他的人生一步错,步步错。
他去工地搬过砖,在街边摆过地摊,为了养活这个家,什么苦都吃过。
王月却拿着他拼死赚回来的血汗钱,不断地接济事业有成的刘建。
他们在他面前,一个是温柔贤惠的妻子,一个是仗义疏财的兄弟。
在他背后,他们是一对早已勾搭在一起,吸食他血肉的狗男女。
直到他被利用完所有价值,被他们弃之如敝屣。
“罗阳!你看着我!你到底是什么意思!”
王月见罗阳长时间不说话,只是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自己。
她最讨厌罗阳这副什么话都不说的样子。
“不说话是吧?好!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!你要是不把钱给我哥,这日子也别过了,我们离婚!”
离婚。
这个威胁太熟悉了。
上一世,他就是听到这两个字,立刻就软化了。
他太爱王月,为了娶到她,付出了太多,他无法想象没有她的生活。
所以,他妥协了。
想到这里,罗阳的嘴角牵动了一下。
他看着眼前这个还在表演的女人。
“好。”
王月愣住了,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说,好。离婚吧。”
房间里,瞬间安静下来。
所有声音都消失了。
王月脸上的愤怒和蛮横凝固住了,剩下的是全然的错愕。
她刚才听见了什么?
离婚?
罗阳这个男人,对自己向来言听计从,甚至把他父母给的钱都偷偷拿来给她买裙子。
这个爱她爱到骨子里的男人,竟然主动说要离婚?
这绝对不可能。
这只是他的气话,是他用来反抗自己的一种方式。
对,一定是这样。
“你……罗阳!你敢再说一遍!”王月用提高的音量,试图重新夺回对话的主导权。
“再说十遍也是一样。”罗阳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。
他的身材本就高大,站起来的时候,一股无形的气势笼罩了王月。
“王月,你不是一直觉得跟着我这个穷工人委屈了吗?”
“我成全你。”
“你不是觉得刘建比我有本事吗?”
“我也成全你。”
“离婚。明天早上八点,民政局门口,谁不去谁是孙子。”
王月彻底懵了。
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。
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觉得刘建有本事?他怎么敢提离婚?
“站住!”王月终于反应过来,尖叫着冲上去想拉住他的胳膊,“罗阳,你把话说清楚!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!”
罗阳的脚步停顿了一下,没有回头。
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话。
“对了,忘了告诉你。”
“给刘建带句话,就说南郊仓库那批的确良,让他别碰。”
“那是个坑,谁跳谁死。”
话音落下,他拉开门,在王月呆滞的目光中,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。
门外,夏日的风吹在罗阳的脸上,带着一股燥热。
他走出筒子楼,楼道里昏暗潮湿,充满了邻里各家传出的饭菜和争吵混合的气味。
上一世,他就是从这栋楼里,背着沉重的负担和错误的信任,一步步走向深渊。
这一世,他从这里走出去,将要亲手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。
复仇的棋局,从这一刻,正式开始。
而第一步,就是那批“的确良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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