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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磊被宋之言一个火急火燎的电话催到酒吧时,还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。结果一个多小时过去,对面那位爷除了散发的低气压能冻死人外,就只剩下一杯接一杯的沉默。
他终于忍不住用鞋尖踢了踢宋之言的小腿:“我说宋律,您这都第几回了?把我叫出来就是看你表演‘沉默的羔羊’?”
“你再不说点啥,我可真走了。”作势要起身,见对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,又悻悻坐回去,“给点反应行不行,到底受什么刺激了?肯定不是案子,你打输官司也没见你这德性……那铁定是女人了?”
他没说话,金磊就当他默认了。
凑近了些,脸上掩饰不住的好奇和兴奋:“我真是纳了闷了,跟法律条文过了三十好几年的人,怎么突然就为情所困了?是哪位女中豪杰……不对,是哪位倒霉姑娘,能有这么大本事,让我们宋大律师愁成这样,需要借酒精麻痹自己?”
宋之言依旧没说话,直勾勾盯着杯中的冰块,好像里面有可以为他排忧解难的答案。
“真有女人了?”
“不对啊,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,你不是在开庭就是在律所,你哪儿来的时间跟女人见面?”他开始福尔摩斯式分析,“身边的人?”
“也不对啊,你身边的人我都认识。”他又自我否定。
宋之言终于有了点反应,却是仰头将琥珀色的液体一饮而尽。
金磊见状,越发肯定自己的判断,“兄弟,听我一句劝,追女孩子不是你这么追的,你抱着你的《民法典》和案卷摘要就能让人家姑娘心动?”
“你不主动出击,不制造机会,不刷存在感,人家是能隔空接收到你的脑电波,还是能跟你冷冰冰的人形立牌谈恋爱?”
“爱情这玩意儿,是需要实打实的时间、精力和心思去浇灌的,不是你坐在办公室里,用处理案子的逻辑推演,它就能自动结出果子。”
宋之言握着空杯的手指收紧了些,骨节微微泛白。
沉默蔓延了好一会儿,他才像是被说中了痛处,嗓音低哑地挤出几个字:“她家里给她安排了相亲对象。”
“啥?”金磊差点被酒呛到,“合着咱们律所的金字招牌、正义的化身,现在要上演‘横刀夺爱’的戏码?”
他拍了下大腿,兴趣更浓了,甚至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,“那我更得见识见识是何方神圣了。”
“快说说,什么时候对人家上的心?这些天你阴晴不定就是因为她吧?”他脸上全是八卦的雀跃,“你不知道,你再不跟我说你对个女孩子感兴趣,我都要怀疑你是弯的了。”
话音未落,一记冰冷的能杀人的眼刀就射了过来,金磊立刻举双手投降:“开个玩笑,开个玩笑。”
“说正经的,这姑娘是做什么的?哪里人?需要兄弟我帮忙的时候千万别客气,牵线搭桥、出谋划策,我都在行。”
金磊徐徐诱之:“你也别光顾着喝闷酒。不就是相亲,又不是领证结婚。这年头相亲成功的概率,比中彩票高不了多少。”
他上下打量着宋之言,“咱们宋律要颜值有颜值,要身材有身材,要事业有事业,你慌什么?你就占了女孩子最喜欢的两大要素:长得帅,还有钱。说说,那姑娘叫什么名儿?没准我还能帮你打听打听情报。”
可无论他再怎么旁敲侧击、插科打诨,宋之言除了最初的“她有相亲对象”的坦白外,再无其他透露。
金磊郁闷得直抓头发。
这人存心让他睡不着吧?
宋之言叫了代驾。
原本该驶向他公寓的车子,在酒精的某种冲动下,鬼使神差地让代驾调转了方向。
代驾依言将车停在了姜黎小区外的马路边。宋之言扫码付了钱,看着代驾骑上小电车离开,却没有下车。
熄了火,将车窗降下一半。
夏夜微醺的风搅动着他未散的酒意。
他侧过头,盯着小区的大门。
夜深了,只有零星的人影进出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一道红色的车影驶入视线,稳稳停在了他的车旁。
宋之言眼神一凝,他认得这辆车,是余潇潇的。
副驾驶的门被推开,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出现在灯光下。
姜黎一边笑着对车内挥手,一边关上车门。
红色小车掉头驶离,她转身,拎着包,朝小区门口走去。
就在她抬脚迈上人行道的瞬间,旁边一直安静的黑色轿车的后座车门被推开。
一股带着酒气和力量猝不及防地拉住她的手腕,力道大得惊人。
姜黎甚至来不及惊呼,整个人就被这股力量拽得踉跄一步,紧接着,腰后被一托,她几乎是被半抱半推地塞进车后座。
“啊——”
短促的惊叫被重重关上的车门切断。
惊魂未定间,嘴唇就被一股浓重的酒味狠狠堵住。
姜黎瞪大眼睛,在极近的距离里,对上了宋之言那双被酒意浸染通红,却又亮得骇人的眼睛。
“唔……”她猛地回过神,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,后背撞上另一侧车门。
她急促地喘息着,因为震惊、愤怒,还有残留的恐惧,声音都在发抖:“宋之言,你疯了,大半夜的你发什么酒疯,想吓死人吗?”
宋之言被她推得向后撞去,肩胛骨磕在车门框上,发出一声闷响。
他似乎毫无所觉,只是靠在车门上,在昏暗的光线里死死地盯住她。
姜黎气得头皮发麻,一秒都不想多待,伸手就去够内侧的门把手。
她的手刚抬起,整个人就天旋地转地被他拖了回去,重重跌进他怀里。
宋之言的另一只手紧随其后,“啪”的一声重重拍在车门内侧面板上,彻底断了她逃离的念想。
“你想干什么?”姜黎彻底怒了,扭过头厉声斥,“宋之言,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非法拘禁!绑架!你一个律师知法犯法,罪加一等。”
昏暗的光线下,宋之言看着她激烈情绪而染上绯红的脸颊,还有眼中灼灼燃烧的怒火,非但没有吓退,反而极低地轻笑一声。
“只要你给我定罪……”他低下头,滚烫的气息拂过她耳畔,声音低沉得像某种危险的誓言,“我都认。”
这全然放弃抵抗,还有摔破罐子的回应,让姜黎一时语塞。
姜黎还想斥骂,可话到嘴边,却先被弥漫在车厢里浓郁酒气堵了回去。
你喝酒了?”她眉头拧得更紧,心底那簇火苗窜得更高。
所以,他大半夜不睡觉,是专门跑来这里耍酒疯的?
宋之言的脑袋沉重地动了动,缓缓伸出一根手指,在她眼前晃了晃,声音含糊:“一杯、就一杯。”
“一杯?”
姜黎根本不信,这一身的酒气,岂是一杯能有的效果?
宋之言没有反驳,或者说,他此刻的思维已不足以支撑清晰的辩驳。
他像是为了寻求一个更舒服的姿势,又或许只是本能驱使,他调转头的方向,整张脸几乎完全贴上姜黎的侧脸和脖颈。
灼热的气息,伴随着浓烈淳厚的酒香,与他本身干净冷冽的体息,彻底融合在一起。
这混合后的气味强势地钻入她的鼻尖。
酒精的催化和他本身的诱惑,随着他滚烫的温度贴着姜黎颈侧的敏感肌肤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。
姜黎甚至能透过单薄的衣衫,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,与她因愤怒和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而狂跳不已的心脏,交织在一起。
宋之言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腰,力道大得像要把她嵌进自己的骨血里。
她双手抵在他胸前,掌心下那蓬勃的滚热和充满力量的线条让她指尖发麻,心跳乱得不成章法,脸颊不受控制地烧起来。
某种沉睡在身体深处的、关于亲密与依偎的记忆,正被这熟悉的温度和气息野蛮地唤醒。
“三杯?”宋之言有些醉酒的自言自语,鼻尖无意识地在她颈侧蹭了蹭,像是在寻找一个更舒适的位置,“一瓶,两瓶?记不清了……”
姜黎哪还有心思去计较他到底喝了多少,她只觉得这个紧密相贴的姿势太过危险,太过暧昧。
她腰身在他臂弯里扭动,试图挣脱这令人心慌的桎梏。
可那手臂焊死的铁箍,无论她怎么用力,就是纹丝不动,反而在她挣扎时收得更紧,勒得她呼吸都急促了几分。
几个回合下来,姜黎先败下阵来,累得气喘吁吁,脱力地靠在他怀里。
“宋之言,”她无奈地放软语调,试图和他讲道理,侧过头想去看他,却只感受到他温热的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颈侧皮肤,“你先放开我,行不行?我们好好说话。”
宋之言在她肩头上调整了一下姿势,贴得更加紧密无间。
不知道是唇还是高挺的鼻梁,沿着她脸颊到颈部的弧线缓缓游移,若有若无的触碰,让姜黎心脏狂跳到喉咙口,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。
“我放开你,你肯定就跑了,就不会和我好好说话了……”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和醉意含糊地嘟囔着。
他在醉酒之际又神奇地还透着一股自知的清醒。
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喝醉了还是故意的。
“那你先起来,你太重了,压得我喘不过气。”姜黎换了缓兵之计的策略,
她心里清楚得很,他们已经分手了,他现在神志不清。
但她是清醒的。
这种毫无隔阂的紧密相贴、无声的撩拨,来自一个她曾深深爱过、如今更具成熟魅力的男人。
姜黎悲哀地发现,自己的意志力正在迅速瓦解。
毕竟,当初自己是真的真的十分稀罕他。
甚至,此刻这具不争气的身体,正在可耻地怀念着这种被他全然包围的亲密。
不行,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。
她的道德感绝不允许自己在对方有女朋友的前提下,做出任何违背底线的事情。
半晌,压在她身上的重量忽然松动。
宋之言的头缓缓从她肩颈处抬起来。
姜黎刚松了一口气,以为他终于听进去了。
然而,下一秒——
天旋地转间,他的手臂圈住她的腰身和腿弯,轻松一提,竟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,稳稳地安置在他的大腿上。
她瞬间变成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势,整个人被他紧紧地圈在怀里。而他的头,则自然而然地、带着依赖地靠在了她的胸口。
隔着薄薄的衣衫,能感受到他额头的滚烫和柔软的发丝。
姜黎在极度的震惊之后,大脑宕机了好几秒。
待反应过来这个姿势有多么私密、多么逾矩之后,她深呼吸了两下,终究没抵过心头那股轻视和冒犯的怒火。
他到底把她当什么了?
她双手捧住他的头,用力地将他的脸从自己胸口扯开,愤怒和羞耻的声音拔高:“宋之言,你给我滚开,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?”
宋之言被她的力道扯得头部后仰,露出一段清晰的下颌和喉结。
只停顿了一瞬,他又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,顺其自然地再次将脸埋了回来,甚至在她胸口依赖地蹭了蹭。
“姜姜,我头晕,你给我揉揉。”
他的声线闷闷的,还带着点委屈和撒娇的意思。
“你头晕关我屁事!找你女朋友去。赶紧从我身上滚开。”
“女孩子,要斯文点。”
喝醉酒居然还有闲心纠正她?
她气的双手在身子的两侧用力握紧,一浪高过一浪的怒火无处发泄。
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拉扯中,宋之言埋在她胸前,像是沉入了半梦半醒的深渊,开始断断续续的低语。
“姜姜,别去见你那个相亲对象,别管是谁介绍的,都不要见面。”
他无意识地收紧环在她腰后的手臂,“也别对别的男人那样笑,我不开心。”
“姜姜,你是我的,只能是我的。”
这些带着强烈占有欲的醉话,点燃了她的愤怒和对他‘女朋友’的不甘:“那你的女朋友呢?”
“没有女朋友,只有你。”宋之言在她怀里用力摇了摇头,像是在强调,他缓缓抬起头,醉意朦胧的眼睛努力聚焦,试图看清她的脸,“那首歌是为你唱的。”
有什么东西在姜黎脑子里轰然炸开。
那首歌……是唱给她的?
宋之言似乎用尽了最后一点清醒说完这句话,沉重的头颅又轻轻耷拉下来,依赖地靠回她身上,没过几秒,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便传来。
而姜黎的脑子里,反复回荡着如魔咒般的话:那首歌是唱给你的。
心防的一角,在这猝不及防的坦白下,开始有所松动,甚至开始思考这个误会的可能性时,怀里的男人又含糊地嘟囔了一句,彻底将她刚刚燃起的柔软击得粉碎:
“你不能睡了我之后就一走了之,要负责,得……得让我睡回来。”
这句话把姜黎从短暂的迷惘与混乱中,彻底劈醒。
原来如此。
他今晚所有的反常,所谓的深情、吃醋、占有欲,归根结底,是因为耿耿于怀于当年是她主动提的分手,伤了他的男性自尊?
还是仅仅在酒精催发下,纯粹只是醉酒后生理性的冲动和执念?
在他心里,他们之间的问题,竟然可以简单地归结为“谁睡谁”的较量?
方才那一瞬间的心动、犹豫,此刻显得无比荒唐可笑。
“宋之言!”
姜黎用尽全身的蛮力,将那个沉甸甸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狠狠推开。
她迅速拉开车门,跳下车。
在关上车门前,弯下腰对着车内那个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,咬牙切齿地怒吼:
“就算天下没有男人,我也不会再跟你这种满脑子只有低级欲望的浑蛋,有半分瓜葛。”
“人渣。”
“嘭——”
车身都被震得晃了晃。
歪倒在座椅上的宋之言,意识地在皮革上蹭了蹭额角,轻呢喃一声:
“姜姜,我爱你。”
“别离开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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