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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之言揉着要裂开的太阳穴走出卧室,昨晚的记忆像卡住的胶片,只记得几个模糊的画面,还有她身上柔软的触感。自己好像说了很多话,但是现在完全想不起来了。
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。
等醒来时,已经快凌晨四点。
好在还有代驾接单,那离家近,他就直接回了家。
哪不想一身酒气还是惊动了父母。
今天是周末。
父母早已经在客厅里坐着,一见到他,宋母立刻起身走到他身边关切询问:“昨晚怎么喝那么多酒?头疼得厉害吗?妈再给你弄杯醒酒茶?”
“不用了,妈。”宋之言声音沙哑。
“那妈去给你煮点早餐,这都快十点了,胃里空着可不行。”
这次宋之言没再拒绝,走到沙发边,在正独自对着棋盘沉思的父亲身旁坐下。
宋父从棋盘上抬起眼,目光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两秒,又落回棋局,随口问:“工作上遇到难题了?”
“没有,挺顺利的。”
“那就是,”宋父下了一个白子,“感情上的事了?”
“您就别替我妈从我这里套走什么话。”
被他一语道破,宋父也不尴尬,索性不再言语,专心琢磨起眼前的黑白子。
“昨天刚赢了个案子,几个朋友高兴,拉着多喝了几杯。”宋之言怕父母担心,随口编了个理由。
宋父应了一声,淡淡道:“你心里有数就行。”
宋之言环顾异常安静的家里,平时最活跃的人不在,不免有些好奇:“许之珩呢,还没起?”
“他呀,”宋母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从厨房出来,招呼他过去,“一大清早,小黎就打电话把他叫出去。说是去帮忙还是去玩,我也没听清。”
她脸上漾开满意的笑:“我看他俩处得是越来越好,我就放心了。当初还担心两个孩子太熟,擦不出火花。”
“看来是我们想太多了。”
宋母再次将话题引回他身上:“之言,你真不考虑让妈给你介绍一个?都三十好几的人了,以前总说先拼事业,现在事业也稳定了,该考虑成家了。”
“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?文静的还是活泼的?我跟你爸身边的同事,家里的女儿都不错,知根知底的,要不要……先见见?”
宋之言埋头吃面,热汤下肚,宿醉的不适缓解了些。
最后一口汤喝完,他看向宋母:“你们管好许之珩就好了,我自己的事情会自己看着办。”
“你每次都这么说。”宋母叹了口气,“我在你身上,根本找不到做妈的存在感。”
宋之言笑了笑:“许女士,刚刚那碗面,就是‘妈妈的味道’,独一无二。”
一句话把宋母哄得眉开眼笑,那点小埋怨也烟消云散,话题也被转移:“那晚上在家吃饭?”
“好,这两天都在家陪你们。”
有了他的承诺,宋母兴致勃勃地起身去翻冰箱,筹划晚上要准备什么饭菜了。
宋之言直接回了书房,摸出手机。
屏幕干净,没有未接来电,也没有姜黎的信息。
昨晚,他就那么醉死过去,她居然真就把他一个人扔在车里。
自己走了?
狠心的女人。
气不过,他几乎没怎么思考,直接拨出她的号码。
铃声响到第三声时。
被挂断了。
宋之言怔住,难以置信地盯着暗下去的屏幕看了好几秒。
是误触?
还是……
他不死心,再次按下拨号键。
这次,听筒里传来的不再是等待音,而是机械女音提示:
“对不起,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,请稍后再拨。”
……
此刻的姜黎,正和余潇潇、许之珩在郊外一处风景绝佳之地。
她新设计的两套融合了自然元素的服装,正穿在余潇潇身上。
许之珩被拉来凑数,充当临时摄影师,她负责全局的统筹。
宋之言的电话打断了工作的节奏,姜黎盯着屏幕上“狗男人”三个字,心里那股未发泄的气又闷声升起,直接挂了电话。
余潇潇提着裙摆走过来,瞥见她失神的模样和暗下去的手机屏幕,立刻了然:“狗男人又给你打电话了?”
许之珩也放下相机凑近:“那狗男人经常骚扰你吗?实在不行,咱就直接报警。”
“这种分手后死缠烂打的行为,本质上就是骚扰。”
他摆出一副情感专家的架势,分析得头头是道:“要我说,有些男人就是犯贱。在一起的时候不珍惜,等失去了才发现你的好。但这时候回头找你,八成不是真爱,而是需要。”
“需要你提供情绪价值,需要你充当门面,甚至需要你帮他应付他不想应付的人和事。总而言之,在他没找到更好的替代品之前,你就是他的备胎。”
“等他哪天找到那个所谓‘最好’的……”他顿了顿,给两女孩递去一个“你们都懂”的眼神。
余潇潇:“小许子,你分析得这么透彻,该不会是自己亲身经历过?”
“是谁?”姜黎挑眉,“到底有多少女孩被你祸害,你身边有多少个备胎?”
“天地良心!”许之珩立刻举起双手,“我从小到大都是遵纪守法、品德优良的好青年,这种渣男行径,我怎么可能沾边?”
他自是骄傲地转向姜黎:“小狐狸,听哥一句劝,他要是再纠缠不清,该报警报警,该拉黑拉黑,千万别心软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
姜黎不想让宋之言的小插曲影响拍摄进度,挥了挥手,催促他们各就各位。
余潇潇落在后面,等许之珩重新端起相机走远几步,才压低声音,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问:“真没事?你从接完电话脸色就不太对。昨晚,是不是又发生什么?”
姜黎垂下眼睫,摇了摇头:“没有。”
可她那微微垮下去的肩膀和游移的眼神,并不像没有的样子。
余潇潇斜睨她一眼,轻轻叹了口气。
“如果心里真的还有他,也不是不能考虑,”余潇潇撞了撞她手臂,“关键是,你要看清自己的心,还有他值不值得。”
说完,她迅速调整好表情,翩然走向镜头前,迅速融入角色。
许之珩透过镜头,看到了两姐妹说悄悄话,还有姜黎依旧恍惚的神色。
他忍不住将相机稍稍移开,凑近正在摆造型的余潇潇,压声问:“小狐狸该不会还对那渣男念念不忘吧?”
余潇潇保持着完美无瑕的笑容,神态优雅,对许之珩的问话自动忽略。
她这反应,让许之珩心里更确定了七八分。
“那渣男到底有什么好的,分手几年了还对他念念不忘?”许之珩小声嘀咕。
余潇潇压低声音警告:“闭嘴吧你,别在她面前提他。”
许之珩将照相机从自己脸上移开,惊讶:“心里还真想那个狗男人啊?”
这时,姜黎调整好情绪走了过来。
余潇潇给许之珩使眼色,换上明媚的笑容,对着镜头摆姿势:“小许子,能不能快点?太阳快把我晒融了。”
“得嘞!看这边,表情再自然一点……”
与此同时,城市的另一端。
正在家中与父亲对弈的宋之言,接连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。
宋母:“是不是感冒了?”
“没有。”
宋之言揉了揉发痒的鼻子,也不知道谁在背后说他坏话。
晚饭后,父母相伴下楼散步,许之珩依旧不见踪影。
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宋之言一人,他几次逼自己沉心静气,可最让他引以为傲的法律条文,视线永远无法聚焦。
白天被挂断电话到她关机的闷屈,还有昨晚破碎记忆带来的焦躁,让他坐立难安。
他放弃了与自己的情绪对抗,抓起车钥匙,径直出了门。
黑色轿车再次停在了姜黎小区外的老位置。
他靠在车门边,又一次拨通了那个号码。
这次,响了许久,竟然接通了。
“下楼。”他开门见山,“我在你小区门口。”
电话那头安静几秒,才传来姜黎的声音:“我没在家。”
宋之言心下一沉,就连声音也染上寒意:“怎么,这个点了,还在和你的相亲对象约会?”
“是啊,”姜黎回答得异常干脆,“所以,宋大律师,能别总打电话过来打扰别人约会吗?这样很没风度。”
“我……”宋之言还想说什么,听筒里已传来干脆利落的忙音。
她又挂断了。
姜黎盯着手机两秒,这次没有关机,而是调了静音,塞到抽屉里。
她重新把注意力投向电脑屏幕。
余潇潇和许之珩已经回家,她在工作室剪辑今天的拍摄的素材。
她现在没时间也没有精力,暂时不想去理会和宋之言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。
周末两天,她必须把两个小视频剪辑出来。
将近十二点,姜黎才从出租车上下来。
一抬头,就看见宋之言双手插兜地站在五米开外的路灯下。
昏暗的光线下,他整个人半明半暗,脸色也晦暗不明,目光沉沉地盯着她。
见她看过来,阴阳怪气地说:“约会到这么晚?你相亲对象怎么不怜香惜玉,倒是挺放心让一个女孩子自己打车回来。”
姜黎只扫了他一眼,完全无视他的嘲讽,若无其事地从他身边走过。
擦肩而过的瞬间,手腕被向后拉扯,天旋地转间,稳稳地跌入他的怀里。
“姜姜。”他低唤,完全没有刚才的阴阳怪气,只有紧紧抱住她。
姜黎没有动。
不吵不闹也没有推搡他。
她冷静得让人害怕。
死寂般的配合,反而让宋之言心里一颤。
怀里的力道松了一些,双手仍松松圈着她。
他低下头,急切地想要攫取她的眼睛。
可她只是垂着眼帘,视线牢牢钉在自己的鞋尖上,拒绝与他对视。
“姜姜……”宋之言慌了,连声音都颤抖。
她的沉默比任何强烈的打骂,都更让他心头发慌。像是一脚踩空,怕是以后都陷入万劫不复的漩涡里。
不知过了多久,就在宋之言以为她会一直沉默下去时,怀里传来闷闷的声音,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:“宋之言,对你来说,我到底算什么?”
“一个随叫随到,方便使用的备胎吗?”
备胎?
宋之言被这个词砸得一时发懵,竟没能立刻反应。
姜黎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,自顾自地说了下去:“我知道,当初我提分手,对于你这样的天之骄子,喜欢掌控全局的人,大概是始料未及的失控吧?”
“如果这伤了你的自尊,让你耿耿于怀,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,但是你不能用感情来羞辱我。”
她微微抬起一点头,眼眶隐忍着泛红,“你现在对我的靠近,如果只是为了证明你还能随时召唤我,为了填补你的某种不甘心,我……”
“我没有,姜姜。”宋之言打断她欲将出口的话,将她重新抱在怀里,他知道姜黎误会了,“没有什么备胎,你就是你。是我心里唯一的那一个。”
她的话让宋之言的整个世界都慌了,如果今晚不和她把话说清楚,把心里的想法剖析给她听,怕是以后连说这些话的资格都没有了
“我也没有什么不甘心。”虽然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当年姜黎执意要分手的原因,但他从来没有怪过她,只是生气她对两人的感情如此的不信任,“我一直在想,是不是我一直做错了什么,才让你对我感到失望。”
“我想重新和你在一起,不是心里有什么作祟,或是说什么找你做备胎,”他稍稍退开一点,双手捧住她的脸,强迫她看着自己,目光坦荡又真诚,“就是很简单,很纯粹地喜欢你。”
“喜欢你在我耳边叽叽喳喳,分享那些我觉得无聊、但在你眼里却是闪闪发光的动人故事;喜欢你总是给我制造些让我哭笑不得的惊喜。”
“就算偶尔被你气得火冒三丈,”他无奈地笑了笑,“也只能强逼自己憋回去,自己在生闷气还不敢在你面前表现。”
听到这里,怀里一直僵硬的人终于有了点反应,不服气地挣了一下,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。
就这一眼,带着熟悉的鲜活。
驱散宋之言的紧张和不安,他眼底漾开笑意,指腹轻轻蹭过她微湿的眼角,继续道:“但是这种小打小闹,我从没觉得是问题;相反,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‘打情骂俏’。”
“姜姜,这些年,我身边没有别人。前女友是你,现在,我想要的女朋友,依然是你。将来,我希望站在我身边的,还是你。”
此刻,他不想追问过去分手的缘由,那不重要了。
他只想把一颗毫无保留的真心剖给她看,换取她多一点的信任。
“我回海市开分所,不是之前和你说的战略需要。”他抛出最关键的一句,“是为你而来的。”
轰!
姜黎瞳孔骤然收缩。
“是因为你。”他不再隐瞒,“你总说你是家里的独生女,以后肯定要回海市,那我就陪你一起回。”
“我没有骗你,我家真就在这附近。”他弯下腰,视线与她齐平,“所以,姜姜,别再跟别人相亲了,家里有什么安排都推掉。以后,只考虑我,好不好?”
他那番近乎直白的剖白,像干枯的荒漠飘来一场细密的雨,一点点湿润姜黎心田干涸的裂缝,让她几乎要沉溺在他带来的温柔里。
只是雨落之后,漫上来的不是清澈的悸动,而是更深的混乱和警惕。
感动吗?有的。
这些话太动听。
可相信吗?
她不敢。
“宋之言,你以为你说的这些话,我就会相信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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