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烛火摇曳,密道内的空气仿佛凝固。潮湿的砖墙上凝结着水珠,在沉默中滴落,发出细微的声响。陆淮安盯着周老三手中那块残破的金令,喉咙发紧。金令边缘已经氧化发黑,但中央的龙纹依旧清晰,尤其是那双龙目,即便历经岁月,仍透着凌厉的威严。
"这是......"他伸手接过,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金属表面,一阵尖锐的刺痛突然袭来——不知何时,他的虎口在厮杀中裂开了一道伤口,血珠顺着金令纹路蜿蜒而下。
诡异的事情发生了。
那滴血竟如活物般在凹槽中游走,原本黯淡的纹路在血线浸染下逐渐亮起暗金色的光芒。残缺的"太子府"三字下方,缓缓浮现出更多字迹:
"——皇长孙承嗣,见令如见君。"
"这不可能......"周老三的嗓音发颤,烛光映照下,他的脸色惨白如纸。
金令背面,原本模糊的龙纹此刻完全显现。更令人心惊的是,龙目处镶嵌的两颗细小红宝石在血光映照下,竟如活物般流转着妖异的光芒。
沈明兰颤抖着捂住嘴,踉跄后退半步,后背抵上冰冷的石墙:"淮安,你......"
陆淮安太阳穴突突跳动。
一些陌生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——
冲天火光中,一个华服妇人将他塞进密道,沾血的手指在他额头画下奇怪的符号:"记住,你姓朱!永远不要回来!"
诏狱最深处的铁门后,那个总是偷偷给他多盛半勺饭的老狱卒,在某天夜里递来的药汤中,浮着一枚龙纹玉佩......
二十年来,每逢雷雨夜,背后那道旧伤便灼烧般疼痛,仿佛有火蛇在皮肤下游走......
"原来如此。“他突然低笑出声,指节捏得咔咔作响,”冯保要杀的从来不是陆淮安,而是......"
话未说完,头顶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,土石簌簌落下。
"他们找到密道了!“周老三猛地拔刀出鞘,”走!去西城醉仙楼,那里有——"
一声弩箭破空的锐响打断了他的话。
三更的梆子刚敲过,东厂提督冯保正立于御书房外的汉白玉阶上。
月光如水,照在他手中那份染血的密奏上。绢帛中央是陆淮安的画像,画工精细到连他眉间的断痕都分毫不差。画旁朱批刺目:
"宁错杀,勿放过。"
"督公,沈明失手了。"阴影中跪着的番子低声道,"诏狱大火没烧死他,现在带着太子府金令逃了。"
冯保面白无须的脸上浮现一丝阴笑。他抬手抚过自己光洁的下巴,这个习惯性动作让蟒袍袖口滑落,露出手腕上一道陈年箭疤。
"无妨。"他的声音像毒蛇游过枯叶,"把消息透给北镇抚司赵千户——就说陆淮安勾结白莲教余孽,盗取传国玉玺意图谋反。"
番子闻言一震:“可赵千户是皇上安插在锦衣卫的眼线,若他知道陆淮安可能是......"
"正因为他是皇上心腹。”冯保袖中突然射出一根银针,番子喉间顿时沁出黑血,"才会更拼命追杀‘谋逆’的皇长孙。"
垂死的番子蜷缩在地,听见督公最后的话语如寒冰坠地:
"记住,真龙血脉二十年前就断在太子府那场大火里了。现在的,只能是......"
夜风吹散后半句话,只剩檐角铁马叮当作响。
寅时的京城长街空无一人,青石板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陆淮安三人在排水暗渠中艰难前行。腐臭的污水没过膝盖,沈明兰的裙摆早已被污秽浸透,但她紧咬嘴唇不发一言。
"前面右转有个出口。“周老三喘息着指向前方,”通往西市......"
话音未落,老锦衣卫突然按住二人肩膀。陆淮安立刻察觉异样——太安静了,连惯常在夜间活动的老鼠都不见踪影。
"有埋伏!"
两侧屋顶骤然亮起火把!数十名锦衣卫如鬼魅般现身,强弓劲弩在月光下泛着寒光。
"逆贼陆淮安!"北镇抚司赵千户冷笑着张弓搭箭,"奉旨格杀!"
箭雨倾泻而下!
陆淮安猛地将妻子推入暗渠拐角,自己却因躲避不及被一箭射穿小腿。剧痛让他单膝跪地,污水瞬间被鲜血染红。
"周叔!"
年迈的锦衣卫正挥刀格挡箭矢,突然闷哼一声——三支弩箭已钉入他的后背!
"走......"周老三喷着血沫将金令塞进陆淮安怀中,"去西山...皇觉寺...找弘远大师......他当年是太子府......"
绣春刀穿透老者的胸膛,后半句话永远湮灭在血泊中。
陆淮安目眦欲裂,却听见暗渠深处传来妻子惊恐的呼喊。暴雨导致水位暴涨,湍急的水流已将沈明兰冲向下游未知的黑暗!
暴雨如注,陆淮安在激流中死死抓住妻子的手。
浑浊的水流裹胁着碎石与断枝,数次将他撞向渠壁。小腿的箭伤火辣辣地疼,但他不敢松手——沈明兰已经呛水昏迷,苍白的脸在浪花中时隐时现。
"抓紧......我!"
一个巨大的漩涡突然出现,两人被卷入水下。陆淮安在窒息前的最后一刻,看见渠壁上一块刻着奇怪符号的青砖——那分明是皇室密道的标记!
"轰!"
水流将他们冲出暗渠,眼前竟是西山断崖!瀑布如白练垂落,两人随着洪水坠入深潭。在失去意识的瞬间,陆淮安模糊看到崖壁上斑驳的刻字:
"洪武三十五年,懿文太子于此祭天。"
——这里竟是当年太子遇刺之地!
刺骨的潭水灌入鼻腔时,他恍惚听见许多声音:
妇人的尖叫、刀剑碰撞、某个苍老的声音在喊"保护皇孙"......
最后是一声叹息般的呢喃:”终究...逃不过......"
刺眼的阳光将陆淮安唤醒。
他猛地坐起,牵动全身伤口,忍不住闷哼一声。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朴的禅房里,身上盖着粗布僧袍,腿上的箭伤已被妥善包扎。
"明兰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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