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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外天空泛着鱼肚白,清晨已至。裴舟雾怔怔站在床前,由着柳扶楹冲他伤口吹气,许是这等缓解疼痛的办法效果极佳,因此他不舍得打断。
又许是神思游离出走,恍恍惚惚忘了反应。
脑子里全是昨夜那两个轻浅的吻。
方才他被惊醒,也是因为柳扶楹。
梦里她被人带走,然后便如同人间蒸发似的,即使他翻遍了整座上京城都找不到她,曾经说过永远不会弃他的誓言成了空,仿佛她从未来过他的世界,从头到尾不过只是他做的一场梦。
可现在,梦里的人就近在咫尺。
她的眉眼,她的脸清晰可见,带着生的气息与梦境大相径庭。
他缓缓抬手,想要触一触她的脸感受她的真实。
倏地。
屋外袭来响动。
他是习武之人,耳力自与常人不同。
柳扶楹什么都还没察觉到,人就已经被抱着转了过去,裴舟雾下意识的就将她护在了身前,留他的背冲着房门。
“咱们还是别进去了吧,万一再出了什么事,咱们担不起责任。”
“好歹也得看看他还有没有气儿,裴夫人走的时候可是留了话的,国舅要是死了,别说宫里的皇后,国丈府就不会放过我们。”
“唉,那去吧去吧。”
到了门前,作势便要推进来。
“怎么推不动?”
柳扶楹夜里给门上了门闩,当然是推不动的。
“这国舅还真是,竟把门锁上了,是怕咱们再用迷香害他吗?”
“别乱说了。”
“那咱们……”
“滚!”裴舟雾侧目冲着外头斥道。
那两人战战兢兢不敢再上前,吓的直后退撒腿便跑了。
裴舟雾带着锁链身中迷香还能将人给反杀,这事对外头的守卫来说是个不小的震撼,谁不顾惜的小命,都怕惹恼了裴舟雾也落的个惨死的下场。
人已经远走没影了,可屋内依然安静。
方才,裴舟雾抱住柳扶楹的同时还捂住了她的嘴。
他的手掌很大,一下就遮她半张脸。
裴舟雾回过脸来,正对上她莹亮如月带着些害怕的目光,顿时心头一紧,急急褪下方才对付屋外守卫的戾气。
为了散屋内的血腥气,床前的窗子本就没有全部合上。
半开着留着缝,混着嘎吱声被晨风推了进来。
想必今日是个风大的日子,吹进来的风撩起两人的发丝在空中肆意飘荡,又像是瞧热闹的观众鼓舞起哄,让他们近一步,再近一步。
四目相对的目光,久久没有断开。
凝视着彼此的视线在晨风的鼓动下,生出丝丝缕缕的暧昧。
衣袂也跟着翻飞,不断的拍掌催促,闹洞房似的。
气氛都已然如此了,也该亲一口新娘子了。
这一回,是裴舟雾主动的。
那只手虽仍旧捂着她的脸上,可他的脸他的身子却缓缓的凑近,快近到她脸庞时才想起要将手拿开,炽热的呼吸越洒越近,就要贴上时……
柳扶楹倏然别过了头。
“我…我帮你换药吧。”她打着岔说。
此时裴舟雾也才回神,似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。
他踌躇着退后两步,面上浮现出歉疚。
正欲开口,柳扶楹已经错开身子去拧脸盆里的毛巾。
并非是她不想同他亲吻。
可她主动和他主动是不一样的,他第一次想要亲吻她,若轻易就成了那多没意思,就是要让他想要却轻易尝不到,越是尝不到,心里就越是瘙痒越是惦记。
后面再爆发的时候,才会更猛烈。
“苏……”
一开口,又意识到自己话头不妥,慌忙又改了口。
“月萤,我…我……”
他想致歉想解释,却偏偏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方才想亲她,是真的。
能做什么解释。
“我知道。”柳扶楹背着身,拧毛巾的动作格外的缓慢,做出羞涩至极的样子来又说:“你也知道的,知道我对你的心思,所以我心里其实也欢喜的,我只是…只是担心你的伤势,伤口还流着血呢。我只希望你能赶快好起来,就当时为了给我一个安心,好吗?”
她说话很轻,温柔的如同一汪春水。
裴舟雾也顺着她越发柔软起来,眼角带笑慢慢答出一个“好”字。
随后,柳扶楹拿着半干的毛巾重新站回到他身前,一点一点的擦拭着他身上的血迹,过程里,她始终端着羞涩模样不敢抬头看裴舟雾,裴舟雾亦是目光柔情带着从前从未曾体会过的男女情意。
“等我。”
清理过伤口上完药后,柳扶楹便要出门去取昨夜晒在外头的纱布。
见她转身,裴舟雾不自觉的要跟上她,想要跟着她一起,她去哪里,他也想去哪里,时时刻刻都希望看到她。
可才走了两步,忽而又停了下来。
刚刚才答应过她要好好养伤快些好起来,这会却又随意乱动,刚上完药又再崩开岂不辜负她的心意。
于是,他挪步到床前坐下只静静地等她回来。
柳扶楹回来时,他眉眼弯弯渗出笑意,却又因为她突然的一句话而揪心凝固。
“我一会儿就得走了。”柳扶楹道。
一会就要走。
裴舟雾只觉胸口沉沉,心都悬了起来。
是啊。
他带着锁链被禁锢在此,她又不是,她始终都是要走的。
她是说了愿意一直陪着他,可这里难道是个可以享福的好地方的不成,即便她愿意,他也不能如此自私吧。
裴舟雾缓缓点头,慢慢又吐出一个字,“好。”
这个沉重的好字,与方才的欢欣又是天差地别。
“好。”他又重复了一遍,试图掩饰失落。
柳扶楹将他极力掩盖的难过看在眼里,心生蜜意却又不露痕迹。
“那日我晕倒的事,你应该还记得吧,原因是祁太妃病了,接连卧床了好几日,祁老王爷寻了机会要将我扯去他屋里,我费劲了力气才逃出来吓得整日整日吃不下饭,又因忧思过度才导致的体虚。”
她说的很慢,情绪也较为平和。
裴舟雾却沉着脸,面上写满了隐忍。
“不过你放心,太妃还病着呢,若他在生母病重之际与认下的义女……传出去会说他不仁不孝,他会收敛些的。我说这些,是想,想说……”
“说什么?”裴舟雾的脸色真的很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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