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滦在废墟中缓慢前行。空气沉重,脚下灌满了铁锈与尘埃的浆液。
他踩在碎裂的石块上,发出的声响在荒凉的街道间回荡,久久不散。
回音听起来像是另一种存在在暗中模仿着他。
远处,绿色的光在闪烁,微弱,再看时,已变成了红光。
像心跳,又像目光。
感觉既是指引,也是质问。
可是光很远,必须走过被毁坏的城市。
街道两旁的建筑高耸,黑洞般的窗户张开着,看上去就像一排排死眼,在注视着他。
滦心口发紧,强迫自己不去看,只盯脚下,一步一步往前。
四周的风声掠过残破的金属,发出低沉呜咽。
滦打了个寒战,快步往前。
随着他前行,“咚!咚!”的沉闷声越来越清晰。
原本像远处的鼓点,此刻却透过脚下的地面,震进骨头。
他蹲下身,把手掌贴在地面上,像大地的脉搏,在不知名的深处回响。
他不敢再想,站起身,继续走去。
走到一处广阔的街区,中央竖立一尊残破的雕像,模样已经模糊不清。
雕像脚下裂开一道缺口,深黑的裂缝直通地下,冷风自其中涌出,有种意外的甜香,与城市的腐败味道格格不入。
滦没有贸然下去,绕过雕像,继续向前。
就在这时,在街道的深处,一种声音突然浮现,是种缓慢的旋律。
歌声!
起初若有若无,像雾中若隐若现的光。
滦以为是错觉,可每走一步,那旋律就更清晰一分。
找不到明确的方向,弥散在空气中,似乎从每一块石板,每一面墙壁里渗出,渗进他的骨骼。
滦停了下来,耳朵全神贯注,心脏怦怦直跳。
歌词是陌生的语言,直抵心魂。
逻辑无法理解,类似某种种本能的共鸣。
“灰色的天,灰色的海,
海上浮着无名之舟。
舟中空空,唯有影,
影在呼吸,不知是谁...
骨生花,花坠深渊,
深渊之底有火光。
火光燃烧,无温度,
唯有夜听见它的歌...
风记得石的名字,
石忘了风的触碰。
水在奔流,不问归处,
归处是梦,还是念...
你啊,你,
行走的人,失落的人,
黑暗里唯一未熄的火种。
无人呼唤你,
却有人等待你。
仍在。仍在。”
旋律悠长,像摇篮曲,冷得让人颤抖,所有音节仿佛在他心底绽开,击碎防御,渗进灵魂。
滦的眼眶有些发热。
他想跟着哼,但死死咬紧牙关。
双手捂住耳朵,没用!
那歌声从血液里升起似的...
他意识到,这可能是一首专为他而唱的歌,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,说不清道不明,就好像桌子可以放东西的常识一样。
滦踉跄着靠在一面残墙上,冷汗顺着脊背滑落。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。
终于,歌声缓缓退去,像潮水褪到看不见的远方,只留下余韵,悬在胸腔深处。
四周重新陷入死寂。
滦抬起头,长长吐出一口气,呼吸像被什么掏空了一半。
光在远方闪烁,歌声在暗处徘徊,两者之间,是他的路。
滦擦去额头冷汗,咬紧牙关。
街道狭窄,残楼高耸,他的身影在灰暗中显得渺小。
他能感受到退去的旋律回音,仍在血液里震荡。
仿佛在轻声低语,“你啊,你,仍在!”
空气越来越冷,冷到连呼吸都结出薄霜。
他摸了摸脸颊,摸到一层细微的灰尘,“死城的粉末吗?”
歌声再次浮现,轻轻的,不急不缓。
滦停下脚步,心口紧缩,声音就在前方。
他循声走到一片半塌的广场,“裂隙真...”
下面黑漆漆的,裂口边缘镶嵌着某种残破的机械结构,扭曲的齿轮和锈蚀的铁链从深处垂落。
歌声,就从那下面传来,滦站在边缘,望着深渊。
黑暗深不可测,旋律清晰近在耳畔。
他犹豫片刻,还是沿着残破的铁链缓缓攀下。
裂隙的底部,有片意想不到的“大厅”。
圆形的空间,四壁的屏幕,闪烁着微弱的静电。
地上散落着无数倒塌的座椅与仪式般的符号,看上去既像是指挥室,又像是祭祀场所。
歌声正从中央金属躯体传来,它倒卧在地。
形状诡异,远超人类的尺度,里面裸露着盘绕的管线。
滦僵在原地,不由自主的出声,“死物更为贴切吧!嗯???”
“我曾举灯照海,
海回应我以深渊。
我曾守望群星,
星却坠落在尘埃...
人来,影去,
皆是过客。
火燃,火灭,
皆归于夜...
你是后来者,
也是唯一者。
你听见了,
便是我的见证...
去吧,去吧,
顺着红光的脉络
它等你很久,
它也惧怕你。”
歌声随着歌词震荡整个大厅。
滦双手捂住耳朵,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,毫无悲伤,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共振,就像灵魂被直接撕开,强行塞进某种无法拒绝的记忆。
他看见了幻象。
一片海洋,被无数倒塌的高塔刺穿,黑色的星辰从天幕坠落,燃烧,溶入大地...
歌声在幻象里回荡,化作无数重叠的低语,“你是后来者,也是唯一者,‘她’在等你!”
滦睁开眼,幻象消散。
大厅恢复死寂,歌声停了,彻底停了。
滦颤抖着站起身,双腿酸软,差点跌倒,胸口燃起一股说不清的力量,转身离开大厅。
滦继续朝着红色的光走去,像是注定要走完的旅程。
他的脚步沉重,每迈出,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震动。
空气中的腐败气味已不再令人作呕,反而变得空旷,仿佛这一切都被从现实中撕裂,
远处,那道红色的光越来越近。
滦紧了紧手中的餐刀。
那把餐刀,早已不再是单纯的工具,它变得沉重。
一种无法言喻的牵引感,在引导着他,朝着那“终点”前进。
他越来越接近光源,四周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。
街道,残楼,废墟...都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消失。
滦感到一阵剧烈的晕眩,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。
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,可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不受控制,有股力量正强行拉扯着他,迫使靠近未知的源头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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