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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过了晚饭,荣仪贞才喝了两口热茶,荣府果然就闹了起来。说是荣淮不知道发了什么病,吃过晚饭后,便觉得腹痛难忍,都没等到请来大夫就晕了过去。
荣仪贞来到灼华院正厅时,见到几乎所有荣家人都在。
连荣老夫人也出了颐鹤斋,拄着乌木杖坐在厅中,双手合十,闭眼默念祈福。
荣仪珠和荣仪泠站在荣老夫人身边,荣仪泠明显有些慌乱,目光和荣仪贞交汇的刹那,赶忙移开视线。
郑秋华坐在另一侧。
今日的她气色很差,苍白着一张脸,腿上用白色绷带绑着固定骨头的木板。
哪怕刻意穿着鲜亮的霁青色衣料,也难以掩饰病态。
看见荣仪贞,郑秋华平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恨意,又在一个瞬间后将恨意收回掩藏起来,朝着人安抚地笑了笑。
还是那副慈母样子。
荣仪贞心底佩服,郑秋华能从一个被除族的罪女走到今天,是有些本事的。
比如,这演戏的本领,放在京中,便是好多戏班中的名伶也比不上。
所有人中,唯有三婶母花素霜上前拉住了荣仪贞的手。
“仪贞别担心,大夫已经来了,正在施针,你二叔和三叔都在里面,一有情况,马上就会来告诉我们。”
荣仪贞乖巧点头。
花素霜说得轻松,可厅中没人不是一脸的愁容。
荣家总共三个儿子。
老大荣淮是最有出息的,不但读书做了官,还娶了侯府的嫡女,换来如今满门富贵。
老二荣南也是读书人,这些年屡试不中,结交了一群和他一样自视甚高的庸才,每日除了吃喝玩乐,几乎没有别的正事可做。
老三荣笙人品不错,写得一手好字,是荣家唯一算得上正派的人。
可他不爱混迹官场,早年在京城做些小营生供荣淮读书,后来搬进青石巷荣府,荣笙便帮着荣家在外打理各处产业。
也就是说,若没有荣淮,荣家的门第马上就会下降一大节。
连小辈们的婚事都会受牵连。
到时候别说是高门勋贵,就是普通的官宦人家也看不上荣家的儿女。
金扶月无疑是最着急的一个,她捏着帕子,在厅中来回地走,问郑秋华道:
“这今早还看见大哥好好的,怎么一个白天的时间,就倒下了?”
“大嫂,最近大哥可有哪里不舒服?”
今天早上,金扶月娘家才送信过来。
金成要入京赶考,最迟在正月就会抵达,到时候会暂时住在荣府里。
这是金家改换门第的头等大事。
金扶月只等着侄子过了殿试,做成了官,好回过来帮她整治荣仪贞。
说不定,到时候,自己还可以把泠儿嫁给金成。
知根知底的表兄妹,泠儿便是名声上有些损碍,也不会在金家被欺负。
可在会试之前,好多事还要指望荣淮。
大云朝有规定,商人后代不得科举从政。
若荣淮一倒下,没人帮忙从旁运作,金成入京提交户籍文书结保时,一定会出问题。
连考试的资格都会被除去。
郑秋华思量再三回答:“最近也没觉得老爷有哪里不对,要说……”
她停顿片刻,抬眼看向荣仪贞:“贞儿,我记得,今天你父亲是去宁安楼里找你了吧。”
话音一落,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荣仪贞的身上。
正巧这时,三叔荣笙跑得一头大汗,赶过来报信:
“大夫说了,大哥这次倒下,不是生病,倒像是中毒。”
“中毒?!”荣老夫人猛地站起身,眼前一黑又朝后仰去。
“祖母!”幸好荣仪珠和荣仪泠两人眼疾手快,一把托住了老夫人,慢慢将其扶到椅子上。
才一安顿好老夫人,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都回到荣仪贞身上。
郑秋华喝骂道:“荣仪贞!我说老爷为何一回灼华院,就说那药茶有多好喝,还夸你长大了,懂得孝顺父母了。原来你是想至他于死地啊。”
“我和你父亲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,让你这样处心积虑报复我们,甚至不惜弑父下毒?”
‘弑父’两字在云朝罪名极重。
郑秋华说出口时,饶是于此无关的金扶月和花素霜等人都是面色一白。
花素霜站在了荣仪贞身边,劝道:
“大嫂,事情还没有个眉目,怎么就能确定是仪贞下的毒?咱们还是查清楚再下定论,这样大的罪名,千万不能冤枉了孩子。”
荣笙神色不虞,他平时一向不喜欢郑秋华这个大嫂,此时也跟着说:
“是啊,大嫂,要我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商量下怎么救大哥,大夫说,若是晚些再没法子,就只能叫咱们准备棺材了。”
“这不可能!”
荣仪泠突然大喊一声,打断了郑秋华还要往荣仪贞身上泼脏水的话。
“不可能?”荣仪贞勾唇,目光如炬地盯着荣仪泠,“四妹妹说,什么不可能?是要为我父亲准备棺材不可能吗?”
她向前两步,逼近了荣仪泠,语气凌厉问:“你怎么知道不可能?除非,这毒就与你有关!”
荣仪泠惊恐之下,瞪大了眼睛想要后退,腿一软,竟直接坐在了地上。
见人这反应,所有人心底都有了个猜测。
金扶月心都提了起来,对金家的未来担忧不已。
可眼下,却又不能不护着荣仪泠。
金扶月赶忙上前,将女儿扶进自己的怀里,一面安抚着慌得发抖的荣仪泠,一面对荣仪贞道:
“荣仪贞,现在满家里谁都知道,大哥才从你的宁安楼里出来没多久就中了毒,要说有关,也是你和这毒有关。”
“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,你还想拉我的泠儿下水?做梦!”
这就近乎是撕破脸了。
荣仪贞默然站着,身旁是跳跃的烛火,灯烛拉长了她的身影,显得她更加挺拔不屈。
“那就没办法了。”荣仪贞在温黄烛光中邪笑一声,“紫电,去报官吧。”
她朗声道:“景王谋逆尚未结案,有人在京中毒杀朝廷命官,非同小事。应该让京兆府和五城兵马司都过来,好好查一查,到底是谁和下毒之事有关。”
“不能报官!”金扶月和荣仪泠异口同声。
荣仪贞静静看着两人,不发一言,只是微笑。
金扶月却在这笑容中越来越慌。
终于,金扶月一把推开怀里的荣仪泠,狠狠甩了个巴掌过去:
“你快说,这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!”
荣仪泠本来就害怕,此时又挨了打。
她捂着半边脸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: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金扶月更急了:“你什么你!现在是在咱们荣家,就算是为了你大哥和三姐姐的名声,大夫人也不会让这事传出去,你若再不说,等京兆府的人真来了,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!”
这话半是威胁荣仪泠,半是警告郑秋华。
若这毒真和荣仪泠有关,也最好关起门在家中解决。
若荣家真出了个敢毒害大伯的女儿,荣镜明和荣仪珠将来也别想找到好的亲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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