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0小说网 > 游戏竞技 > 人和往事 > 第十章 姥姥找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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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1945 年春天,夜幕如浓墨般深沉,几点星辰在天空中隐约闪烁。五更时分,农村被一片寂静所笼罩。凄冷的风穿梭于低矮土屋间的狭小缝隙,发出丝丝鸣响。土屋的窗棂在风中嘎吱作响,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。

    在这样被凄冷所包围的夜晚,农村的每一块砖瓦、每一株草木,都显得格外破败而又无助。唯有时间,在寂静中悄然流逝,伴随着土屋内农村人的呼吸声,缓缓等着天亮,人们盼望着天亮后能暖和一些。

    土屋旁的老榆树枝条光秃,在寒风中轻轻摇曳,仿佛要在冷漠的夜色中展现出自己仅存的生命力。树下的院门微微晃动,发出咯咯吱吱的声音,在风的肆虐下挣扎着。

    四周没有灯火,只有偶尔一两声犬吠打破这无边的静谧。土屋内,床上的人被寒意惊扰,翻个身,又紧紧拉着破旧的棉被,他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沉重,仿佛是在与这寒冷的世界进行着最后的抗争。

    我姥姥有着多年养成的早起习惯,一是要收拾我姥爷赶集准备的羊汤,二是要在家前后转转。前几日多买了几只羊,羊圈里挤满了羊,晚上还能听到羊的叫声。

    迷迷糊糊间,外面传来羊叫声。我姥姥掖了掖衣服,趿拉着鞋,睡眼惺忪地往外走。吱呀一声打开门,只见天上几点星星,院子里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大雾弥漫。

    我姥姥靠在门框上,系着大襟下的扣子。咦,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,有脚步声,还有两声羊叫,在院子大门处好像有个人影一闪。这么早,家里虽然有十几口子人,但平常都是自己起得最早。

    羊又叫了起来,我姥姥踮着小脚急忙赶往羊圈。羊圈里的羊见有人进来,咩咩叫着,挤在一起。

    我姥姥在羊群中寻找着那只母羊,按日子推算,那只母羊快要生羊羔了,大概就在这几天,昨天晚上她还想着把母羊牵到厨房去。

    我姥姥仔细看看,咦,母羊不见了。她又仔细找找,还是没有。几乎是一瞬间,我姥姥忽然想起刚才倚着门框时看到的那个身影,还有那两声羊叫,那应该就是老母羊的叫声。

    我姥姥一下子明白了,急忙赶到大门外,大门外,整个胡同都被大雾弥漫着。

    我姥姥顺着胡同来到大街上,没有丝毫犹豫,顺着大街向东走去。

    此时正值春天,这个紧靠着微山湖的农村,湿气浓重,雾气弥漫。

    远处好像有羊叫声,我姥姥顺着羊叫声加快了脚步。

    来到岔路口,往北是严集,往东是西城,我姥姥没有停顿,顺着土路向东赶去。

    不一会儿,又来到一个岔路口,往北是老东村、严集村,往东是东里村,紧靠着的是西城村,而贴着西城村往南有一条路,通往苏鲁边河,通往江苏的张庄村。

    我姥姥站在路口,看看三个方向,然后右转,向南追去。

    浓雾像一层棉纱,朦胧地笼罩着春日的田野。脚下的野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仿佛在浓露的覆盖下仍在沉睡。东边,一抹苍白的天光渐渐亮起,透过层层迷雾,映照出一片宁静而神秘的景象。

    小路蜿蜒穿过湿地,地上覆盖着厚厚的露水,踩上去能听到小草沙沙的响声,鞋子很快就被打湿了。平常这条路就很窄,很少有人来,路两旁的芦苇生长迅速,慢慢侵蚀着路面,只留下一条窄窄的人行道,前方的雾气更加浓重了。

    前方隐约传来羊叫声和人的脚步声,我姥姥迈着小脚,紧紧追赶着。

    一会儿,我姥姥来到苏鲁边河上,站在高处,晨光更加明亮,大雾似乎开始慢慢散去。水面上,几只水鸟的身影悄然浮现,它们无声地滑行着,留下一串串细长的波纹。

    我姥姥咬咬牙,跨过窄窄的木桥,沿着小路继续前行。远处偶尔传来清脆而遥远的鸟鸣声,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。路旁不时有露珠从叶子上滑落,滴在下方的泥土上,发出噗噗的声音,打破寂静。

    路变得更窄了,野草漫过小路。忽然,一团团浓雾涌来,前面又是岔路口,我姥姥站在那里,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。她在这个路口走走,又看看那个路口,最后停在那里。

    我姥姥回到人和村时,天边的鱼肚白越来越大,一抹明亮的晨光渐渐渗透进乡村的宁静之中。浓雾渐渐退去,薄雾如纱,笼罩着人和村一排排低矮的土屋。屋顶上凝结的霜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,村落仿佛还在沉睡,只有偶尔传来的鸡鸣声打破这份寂静。

    家里,我二姥姥领着大妗子开始做饭,院子里弥漫着淡淡的炊烟味。不是农忙的时候,农村的早饭都很晚,很多人家还等着早晨下地的人回来一起吃。

    看到我姥姥进来,二姥姥掂着马勺迎上来:“嫂来,你大清早就去哪儿了,脸上都是汗。”

    我姥姥一下子坐在门口的一块木墩子上:“气死我了,咱家的老母羊被人偷走了,我紧赶慢赶也没追回来。”

    二姥姥咦了一声,快步走到羊圈,转回身叫道:“这是哪个挨千刀的,竟敢偷到咱们家来,这还得了。”

    我姥姥说:“这也怪我,我靠在门框上就那么一迷糊,人就出门了。”

    二姥姥问道:“你看到人影了,没看清是谁?肯定是熟人,知道咱家有羊,不然怎么不偷别人家的,这个坏蛋是谁呢?”

    我姥姥说:“我怎么觉得那个背影很熟悉,走路有点不一样,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,我当时应该大叫一声,然后跑过去。”

    二姥姥白了我姥姥一眼:“嫂子,就你那小脚,怎么能追得上偷羊的?”

    我姥姥说:“那可是只母羊,马上就要下羊羔了,母羊走不快,如果是二仑、中儿去追,肯定能追上。”

    二姥姥点点头:“那肯定是趁着寨门刚开的时候来咱家偷的,还是大雾天,专门挑的这个时候,不然也出不了寨门。”

    我姥姥的眼睛忽然亮起来,但随即又低下头,眯着眼睛,眼珠不停地转动着。

    等到中午过后,我姥爷从严集回家,我姥姥把事情告诉我姥爷。我姥爷点着烟,抽了一会儿,说道:“趁着寨门打开,知道咱家有羊,肯定是翻墙进来然后开门的,走路的背影还有点瘸,难道是任大娃?这个坏蛋有嫌疑。”

    我姥姥点点头:“是啊,我也猜到是他了,我没敢吱声,就怕二仑、中儿知道了,压不住火,那还不把任大娃大卸八块。”

    我姥爷说:“任大娃没爹没娘,靠着任麻子弄点吃的,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。前段时间丢了枪,被人收拾一顿,落下点毛病,也挺可怜的。但是他跟着任麻子作恶,也不会有好下场。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,咱们算吃个哑巴亏,千万别跟二仑、中儿说。”

    我姥姥点点头:“那还用当家的说,我心里明白。就是仑儿回来肯定会不依不饶,他肯定会问我,我就说没看清就行了。这可是一只母羊,咱们全家要忙活半个月才能挣回来呢。”

    第二天,我姥姥还是早早起床,开始忙碌起来。

    很快,袁家的人都陆续起床,开始忙活起来。而此时,人和村的大部分村民还在被窝里。老袁家就是这样,每天全家老少都起得很早。每天晚上,我姥姥、二姥姥领着闺女们、儿媳妇一直忙到很晚,纺花织布。天冷或天黑的时候,就点起羊油灯,月亮很亮的春夏天,就把纺车搬到院子里,几架纺车一起嗡嗡作响。我姥爷则沤起柴禾,驱赶蚊蝇。这时,胡同内马家的媳妇、褚家的闺女也会扛着纺车赶来,整个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。我姥姥的女儿,也就是我五岁的老娘,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。她五岁就开始纺花,到十岁的时候,就成了这个院子里纺花最快最好的人。等到她十五岁的时候,她就成了这个院子里做针线活最好的人,完全继承了我姥姥的手艺。在她出嫁前,她是这个村,乃至周边几个村做针线活最好的人,不断有外村的姑娘、媳妇来找她,不是要个鞋样子,就是让她帮忙裁剪衣服。而这一切,都是我姥姥教的。人和村以及附近的几个村,都知道老袁家人的勤劳、实在、质朴和宽厚。

    我姥姥吃过饭,就动身前往张庄村。我姥姥往村外走的时候,人和村的村民们开始生火做饭。早晨,人和村土屋的烟囱里,稀薄的烟雾缓缓升起,与天空中渐渐褪去的星光相互映衬,构成了一幅凄冷而生动的画面。几只早起的鸟儿在屋檐下穿梭,它们的叫声在这份宁静中显得格外清晰,仿佛是自然界的更梆,唤醒着新的一天。

    尽管天色尚早,还是有几个勤劳的身影出现在街头,他们大都裹着厚重的衣裳,双手缩在袖口里,肩上扛着农具,踏着晨露走向田野。虽然刚刚起床,但脚步并不轻松。

    来到西城西,我姥姥没有犹豫,向右拐去。随着光线逐渐明亮,村头有村民开始活动,木门被推开的声音此起彼伏,家家户户开始新的一天。有两个扛着粪箕子遛弯拾粪的人还五音不全地唱起了小曲,歌声在空旷的田野里传得很远,那些老旧的土屋在晨光的照耀下,似乎也有了生机。

    这已经是第三天了,张庄村周围的几个小村子都走遍了,我姥姥来到了张庄村。张庄村是个大村,有将近千人,村西头逢四逢九是大集。

    我姥姥走进张庄村,走走停停。当她走进第二个小胡同时,就拐了进去。她看看脚下,又往前走几步,然后停在一户人家门前,往里探探头,家里没有人出来。她站在那里听听,忽然,传来羊叫声,不用再听第二声,她就知道那是自己家的老母羊。

    我姥姥快走几步,又停了下来,敲敲门板。这时,有人走出来,看到我姥姥,问道:“大妹子,你找谁啊?你看起来不像是要饭的。”出来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。

    我姥姥急忙说道:“大哥,我不是要饭的,我从这里路过,想讨碗水喝。前面两家没有人,就到你家来了。”

    老头急忙说道:“那你自己去厨房就行,自己进去喝水吧。”

    我姥姥进了厨房,拿起锅台上的大瓢,从水缸里舀起凉水,端着瓢,又回到院子里,看着老头说:“大哥,你家也养羊啊,羊圈还不小呢。”说着,就往羊圈方向走去。

    老头迟疑一下,也跟了过来。

    我姥姥看着羊圈,没错,自己家的老山羊正静静地站在那里,还有两只白生生的小山羊围着它,蹒跚地走着。

    我姥姥不用再看第二眼,就转过身,对老头问道:“大哥,你家也养羊啊,刚才在村头出去的一个老嫂子,赶着几只羊,是不是你家的?”

    老头来了精神:“大妹子,你的眼光真准,那就是你嫂子,出去放羊。我家养羊、买羊、卖羊,已经有好几代了。”

    我姥姥一笑:“看你这羊圈就够大的,羊粪都堆成小山了,你肯定是养羊的好手。不过,我看你羊圈里的那只老母羊不是你家的,是别人家的吧。”

    老头刚刚还得意洋洋,听我姥姥这么说,脸色立刻变了:“大妹子,你怎么能这么说呢?在我家就是我家的,怎么会是别人家的。”

    我姥姥嘿然一笑:“这是人和村老袁家的羊,有人拐卖给了你家,就是在三天前,来的时候老山羊还没有下崽,这两只小羊羔是刚刚生下的。”

    老头脱口而出:“什么,人和村老袁家的,你怎么知道,你有什么证据?”

    我姥姥喝一口瓢里的水,说道:“大哥,我只看了一眼,就能说出这只羊的尾巴、右后腿有不一样的地方,你能说出来吗?这不是刚刚产了小羊羔吗,我还能一口说出老山羊的斤数,你信不信,你能说出来吗?”

    老头有些恼怒:“大妹子,我好心给你水喝,你可不要胡说八道,这怎么成了人和村老袁家的羊,你是什么人?”

    我姥姥坐在一块大石头上,说道:“老哥,我就是人和村老袁家的媳妇。三天前大雾,我跟着偷羊贼来到张庄村头北,因为雾太大,跟丢了,但我知道羊就在这几个村子里,这个圈里的羊就是我家的。”

    老头不可能轻易认账,一口咬定:“这就是我家的,说破天也是我家的。”

    我姥姥站起来说:“大哥,这是在你家里,我也没有别的办法,我现在就去见官,让官府来判这个官司。还有,老袁家在这周边几十里的地方也是有名有姓的,要是传出去,说你家黑了老袁家的羊,也不好看吧?而且我也可以告诉你,那个卖给你羊的人,我差不多也知道是谁。”我姥姥说着,作势就要往外走。

    老头一步上前,拦住我姥姥:“大妹子,你先别走,你真的是人和村老袁家的,那人和村的袁守疆是你家当家的,袁二仑是你家儿子?”

    我姥姥松了口气:“大哥,你说得对,袁守疆就是我家当家的,袁广仑就是我的二小子。”

    老头急忙搬个凳子递给我姥姥:“大妹子,我就是张庄的张五才啊,我早年就和你家袁守疆大兄弟赶安徽集、合富集,龙巩集就更不用说了。这几年换成了我侄子二仑,我们爷俩还经常在集上碰见。我只做牲口买卖,不卖羊肉。别看二仑年纪小,好几次他在集上给我参谋,要不是他,我还真吃亏。我干了一辈子,怎么就没见过我二仑大侄子眼光那么准的。这也太巧了,这头老山羊就是那天我起得早,在村头碰见的,一看就是生人,一看就不地道。那人看见我就问我买羊不,我也贪便宜,就牵到家里来了,给他钱,他也没再还价,接过钱就走了。大妹子,羊你牵走,咱们这关系,我要是要钱就见外了。”

    我姥姥站起来说:“张大哥,你看,还真是缘分。羊是我家的,但你也付钱了,你付给别人多少我就给你多少,不能让你吃亏,不然的话,羊我就不牵走了。”

    老张头说:“大妹子,你不知道,年前的一次大集,我和二仑侄子在一起,碰见一个人牵了十只羊过来,人家要一口价。我围着羊群转了两圈,准备出价的时候,二仑侄子拉住我,给我做手势。二仑侄子上前跟人家说价格,说估摸的羊重,那卖羊的愣愣地看着二仑好半天,就接受了价格。我付了钱,不到半个时辰,来了个买羊的,大家都知道那家是苏鲁豫皖最大的生意里手,看了我的那十只羊,就给了我买价,就是我给上个卖主最开始的出价。我看着二仑,二仑给我使个眼色,我立马就答应了,就那么一会儿,我就赚了一只羊的钱。你说,二仑怎么那么神?这二仑才十几岁的年纪,在苏鲁豫皖地界的牲口圈里,竟然混出了仑哥的名号。常言说,生意不如手艺,手艺不如口艺,可你说说,二仑侄子做生意是个高手,看羊、剥羊那又是没说的,更不要说他的口才了,我就愿意和他在一起赶集,我爷俩碰到一起就有拉不完的话,还没有做不成的生意,至于说二仑侄子的人品,我更不再提了,牲口圈里没有不翘大拇指的,妥妥地随了守疆兄弟,咱两家是两辈的交情,你说,这头母山羊我还能要钱吗?”

    我姥姥没有再多说:“张大哥,一码归一码,哪行都有哪行的规矩,我就给你这些钱,多了,你退给我,我也不要,少了,那就是你和人和村老袁家的情分。”

    老张头脸上浮现着笑意:“我和守疆大哥认识二十多年了,和二仑侄子也不用说了,今天碰到弟妹,你们果然是一家子,果然是人和村老袁家。”

    将近中午,今天集头上的生意特别好,我姥爷早早地卖完了羊汤,就收摊回家了。走到人和村的村东头,他停下来,把挑子放在一边,蹲在路旁的土堆上抽烟,眼睛却望着东面的方向。

    一锅烟刚刚抽完,我姥爷在鞋底上磕了磕烟灰,把烟杆别在腰上,站起来望着东面。果然,有一个农村妇女正踩着一双小脚,摇摇晃晃地走来。

    金色的阳光洒落在田间小道上,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晕。微风轻拂,带来田地里麦苗和野花的芬芳。几只鸟儿在天空中悠闲地翱翔,划过天际,留下一串串轻盈的痕迹。

    我姥姥的身影逐渐从那弯曲的小道上显现出来。虽然她的脚缠了多年,但步子紧凑有力。阳光洒在她的身上,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金辉,她的轮廓更加鲜明了。她的脸上挂着汗珠,汗水顺着额头滑落,滴在她那被太阳晒得黑红的面庞上,脸上汗津津的。我姥姥不时地擦着脸上的汗水,脸上满是笑意。

    我姥爷抬起手招呼着,喜滋滋地看着我姥姥。我姥姥的腰间系着一根细绳,绳子的另一头跟着自家的老山羊,她一手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羊羔,脸上热汗直流,脸颊上的那颗红痣愈发鲜红了。这哪像是普通的农村妇女,瞧那气势,分明就是凯旋的女将军。

    我二姥姥对此事感到十分诧异,几次追问我姥姥:“张庄村周围有好几个大村子,别人家又不能随便进,你是怎么找到的呢?”

    我姥姥总是淡淡地一笑,说道:“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,养羊的人家并不多。进了村子,只要看看地上的羊粪蛋儿,羊粪蛋儿落到谁家,谁家就养羊。而且养羊的人家气味不一样,就像在咱们这条胡同,顺着羊膻味就能找到老袁家。再说了,咱家的是只母山羊,一般人家舍不得宰了卖羊肉,肯定是要养着等它下羊羔的,所以我找起来也不用太着急。你想想,咱家的老山羊都给咱下几窝羊羔了,它要是叫上一声,我一听就能认出来,更别说看见了。你不信的话,你明天站在严集东头,你再喊上几个老娘们,你和她们一起叫唤,我保证听一声就能听出来哪个是你叫唤的。”

    我二姥姥笑得捂着肚子:“我和你做妯娌多少年了,你听我的声音还不是一听一个准,我就是在集东头放个屁,你也能听出来是我放的。”

    没过多少天,我二姥姥就把我姥姥的光辉事迹传遍了人和村。

    许多年后,我的记忆中,我姥姥的模样渐渐模糊了,但她那慈祥脸上的那颗红痣,我却始终记得清清楚楚。我娘说,那是一颗福痣,一直保佑着袁家人丁兴旺、升官发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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