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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述桐甩着钥匙从病房里回来,正好看到三个人在窗户边挤成一团。他欣慰地想,我就说吧我就说吧,走廊上的窗户绝对是人类诱捕器,没谁能拒绝站在旁边发呆。
于是他静悄悄地走过去,拍了拍若萍的肩膀。
若萍惊呼一声,随即转过头,身子都僵硬了一瞬:
“张述桐你要死啊!”
张述桐往后退了一步,笑着说,“抱歉抱歉,不过不去吃饭吗,都快七点了。”
“有扇门。”若萍小声说。
“门?”
“你看后面那座老房子,爬山虎后面有扇门。”杜康也压低声音。
“哦。”张述桐看了一眼。
“你怎么没点表示?”
张述桐只好说我这几天天天看,你们觉得是恐怖电影现场可我愣是当成了风景照,早就脱敏了。
“可爬山虎后面藏着一扇门啊!”若萍和杜康异口同声。
张述桐也不知道怎么说,他打开闪光灯照过去,但手电的范围根本照不到房子,这时又没打雷,窗外只有黑漆漆的一片。
“你们的问题是不是有点奇怪,”张述桐说,“呃,我是说,既然是房子,为什么不能有门?或者说没有门的房子才吓人吧?”
“好像还真是?”杜康听了瞬间叛变,他咧着嘴地拍拍若萍的肩膀,背刺队友,“走了走了,知道你怕鬼,怎么连房子也怕。”
若萍瞪他一眼,顾不得拧他耳朵,忙推了推清逸:
“你说呢?”
“述桐说的对。”
“别学二师兄!呸,别学三弟!”
“真的啊,”清逸一脸淡定,“刚才是有点吓人,但你们要是在白天碰到一座老房子,就爷爷奶奶家那种,砖头垒的,看都不会看一眼吧?”
“其实是思维的惯性了,”清逸这家伙不愧是未来的理工男,分析起来头头是道:“咱们是先看到了爬山虎,所以潜意识里觉得这里面藏了一扇本该没有的门,可实际上,是先有的房子和门,才有了上面的爬山虎,这样想是不是就觉得不奇怪了?”
若萍不服气地点点头,似乎被说服了:
“但你们怎么一点都不好奇,放在平时不早就该冲出去了吗?”
“我们是在水边混的,陆地上的地方不归我们管。”张述桐也一本正经地逗她。
其实他想说平时也许会去看看,可今天刚探完险,有点累,外加下雨,和那栋房子还是相忘于江湖比较好。
“走了走了。”杜康催着若萍,这货很真实地说明了什么叫三分钟热度,“我都饿了,再说下着雨有什么好逛的,等晴天再来好了。”
若萍又看了老房子一眼,才发现三个男生已经勾肩搭背地迈开脚步,她恼怒道:
“你们倒是等……”
可她今天说话和开光似的,话音落下又是一阵轰鸣,比之前阵势更大,几人恰好站在窗边,面孔被雷光唰地照亮,就连头顶的灯管都闪烁一下,杜康不由一个激灵:
“若萍不是说看过天气预报,今天的雨不大吗,怎么这玩意总是出错……”
雷声仿佛一道号令,随后雨水倾盆而下,大雨如豆滴般摔打在地上,一时间只有哗哗的水声。
这可不是骑车打伞还不被淋湿的天气了,再拖下去只会更糟,杜康走过去晃了晃若萍的眼:
“没事吧,怎么还愣着,跟着魔似的……”
她咬着嘴唇,声音有些颤抖:
“你们刚才没看到吗,那扇门打开了!”
三人愣了一下,面面相觑。
“你们刚才看的时候是关着的?”张述桐率先问。
“应该吧……”清逸迟疑道,“我之前也没看清,还是杜康喊的我俩。”
“我看清了,绝对是关着的。”杜康泛起嘀咕,“现在的问题是若萍看没看清,我觉得她是眼花了。”
“真没有!”若萍急得跺了下脚,“骗你们干嘛,你们自己不会看!”
可话是这样说,雷光隐没在云层中,今晚又没有月亮,看过去只有漆黑一片。
杜康用力将脸贴在玻璃上:
“我也觉得有点邪门啊,你们说咋办?”
“再等等咯。”张述桐看眼手机,“估计几分钟之内还会打雷,想看就看看,不差这一点时间。”
四人打定主意,同时排在窗边,屏住呼吸。
张述桐在心里掐着时间,已经过去了一分钟,耳边却只有雨声。
说实话,直到现在他都不太理解他们在紧张什么,但就当探险了,反正吃完饭回家也没事干,只是老天不太给面子,迟迟没有打雷,张述桐刚想说要不我们去前台借个手电,杜康低声说:
“若萍你要不说几句,我觉得你今天说话很灵验,雷公电母……”
“你闭……”
可又话是没说完,便有一道雷声闪过,眼前措不及防地一亮,少女脸色一白,却死死地盯着前方不放。
张述桐也紧跟着看过去,视线中是一扇木头做的房门,满是裂缝,几乎要腐烂,快要从门框上掉下来,那扇门确实如若萍所说,真的开了。
他正想再看房子内的情况,雷光却溜走了。
乍明乍暗的光线对眼球实在不太友好,张述桐转过身去,揉了揉发酸的眼眶,三个死党还愣在窗台前。
“喔,居然真的开了……”
“我、我就说吧,你们还不信!”
“等下,重点不是开了啊,大哥大姐,重点是它为什么开!”杜康打了个寒颤。
“那扇门本来就快坏掉了。”张述桐回忆道,“不算稀奇吧……”
“可它是向内开的。”清逸突然说。
三人向他看去,清逸习惯性分析道:
“就当门已经坏掉了,如果是向外开的,外面有爬山虎挡着,爬山虎没了它自己打开确实不奇怪,可它是向内开的……”
清逸用手掌比划了一下:
“谁有听到别的动静吗?”
“你不会觉得有个人趁没打雷的时候溜进屋子了吧!”若萍一个哆嗦。
“谁说的准,我只是觉得一般情况下门不会开,可它就这么开了,说明——”
“说明其中必有古怪?”
杜康一捶窗台:
“早这么说不就好了,这个我熟,那现在就剩一个问题了各位……
“去,还是不去?”
……
正如莎士比亚所说,去还是不去,这是一个问题。
碰到这种分歧他们往往投票解决。
杜康先投了一张赞同票,若萍立马投了反对。
别看她刚才一直盯着那座老屋不放,实际上她只是证明自己没错,至于那里到底有什么古怪,当然是管它去死。
清逸也投了赞同票。
众人的目光聚集到张述桐身上。
“我无所谓。”张述桐真无所谓,“我最近在节能。”
“什么节能?”若萍有时候真佩服他们说着一件事又扯到另一件事上的功力。
“一部推理动漫吧,冰菓,今年刚播的,一种人生信条,指没有必要的事不做,有必要的事尽快解决。”清逸解释道。
若萍闻言松了口气:
“那就好,述桐待会你的薯条加倍,还想吃什么随便……”
她话没说完,在少女被不可置信的目光中,张述桐笑着举起手:
“所以我的建议是快去快回。”
……
下楼梯的时候,若萍还在埋怨他来个大喘气。
张述桐偶尔也会有恶作剧的心思:
“但正经地说,现在雨下的这么大,骑车去商业街肯定要被淋湿,闲着也是闲着。”
“就不能在医院等会?”
“我这几天闻药水味都快闻吐了。”张述桐摊开手,“再说清逸说的也不一定对,这种老化的门出什么问题都有可能,咱们四个在一起出不了问题。”
若萍不语,只是一味叹气。
其实她也挺矛盾的,要是真不想去就不是这个态度了,张述桐觉得大概是又怕又好奇,需要人推一把,但答应了又有点后悔。
探险自然不能空着双手。
但所谓的准备工作,无非是去大厅前台借了把手电。
借手电的时候顺便问了那栋老房子的来历,可接待员也不清楚,只是说医院改建前好像就存在了。
“那真是够早了。”杜康解释说,“述桐你不知道,这里原本也是座医院,就我们小时候、大概四五岁吧,零零年附近才把老医院扒了,在这上面盖了栋新的。”
张述桐点点头,他这个外地人肯定不如土生土长的孩子消息灵通,他又要了一个塑料袋,把打着石膏的胳膊套住,免得被雨淋湿。
大家各自给家里报了平安,说今天要晚点回去。
做完这一切,出了医院大门,明明是傍晚,外面却黑得像是深夜。
铺天盖地的雨水坠落,将夜幕搅得黏稠,水汽厚重,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。
他们排成一队,四个人一共打了两把伞,手电照出一条狭隘的光路。
天边时不时闪过一道亮光,映出翻滚的乌云,也照亮漆黑的伞面。
四个少年人小心翼翼地避开水坑,想要绕到医院后方需要穿过一条小巷,可说是巷子,不过是两座建筑间的缝隙,很是狭窄,一人进去稍空,两人则显挤。
三个男生自然要有绅士风度,杜康在前面打头阵,张述桐是第二个,清逸则排在最后,两人将若萍夹在中间。
大家前胸贴着后背,视野不是很好,杜康将手电照射的方向从正前方变为脚下。
若萍干脆闭上眼不再去看,一只手搭在张述桐的肩膀上,低着头随着他的脚步前进,嘴里碎碎念道:
“到了没?怎么还没有到……”
张述桐安慰说马上就要走出去了。
他在心里算着时间,差不多走了二十步,最初的提心吊胆过后,他们适应了黑暗,逐渐加快脚步,又是一阵闪电照亮视野,张述桐正要看清前方的情况,杜康却突然停住。
就像火车头突然刹停,后面的车厢纷纷撞在一起,一时间伞面倾倒、场面混乱。
“抱歉抱歉,述桐你手没事吧?”杜康赶忙喊道。
“没事,”张述桐刚才拿着手机,右手护在左臂前面,“你怎么样?”
“我靠,居然不是平的,有个台阶,我刚刚差点踩空。”杜康骂了一句,“你们小心点,述桐先帮我拿着手电……”
说完他灵活地跳了下去,“不是很高,都下来吧!”
张述桐试探地迈出一只脚,一个台阶的落差后,脚尖先是没入积水,前方的地势确实较低,水面已经没过鞋底,随后脚下传来泥土的质感。
张述桐又将信息告诉给若萍,身后的两人小心走下来。
“怎么会有个台阶?”张述桐下意识问,“这又不是一条真的巷子。”
“我看看,”杜康蹲下身子,对着“台阶”研究了一会,“哦,原来是这样……”
“到底什么样?”若萍用伞柄戳了戳他的肩膀。
杜康抹了把脸上的水,却转了个身,把手电打向身后:
“你们看,这就不是什么医院后面,或者说不存在什么医院后面,而是……”
他喃喃道:
“一片被围起来的荒地。”
耳边轰然爆震,一声雷光闪过,终于照亮了前方的景象,一栋红墙砌成的房子静静立在雨中,四周只有在随之晃动的野草。
张述桐对此不算意外,他曾经从楼上看过很多回,当然,这还是第一次身临现场,他到处看了看——
这处荒地仅有半个篮球场大小,它的诞生更像是一起意外,城区建设时偏偏遗漏了这里。
它的四周的土地被打上了水泥的地基,上面盖起了新的楼房,而此处仍是一副原始的模样。
这里地势低洼,所谓台阶,原来是水泥路面与泥土的接壤处。
再看脚下,鞋子被泡在积水里,一阵冰冷传来,泥土已经被雨水冲刷得松软了,每走一步都要小心打滑,像是行走在一片沼泽中。
“还往前走?”若萍犹豫道。
“都走到这里了。”杜康劝她,“回去多扫兴。”
“我感觉再走鞋子就要进水了了,我最讨厌袜子湿了……”少女说着打个寒颤,原来她在意的是这个,但若萍不愧是若萍,她看了看不远处的房子,一咬牙,利落地卷好裤腿,一甩头发,“走就走!”
四周的建筑彻底将路灯的光芒遮蔽,唯有回过头的时候,医院后方亮灯的窗口能给人少许安心感。
四人又缓缓朝老屋子前进,可距离越近,走得越慢。
“我说……哥几个要不要打个章程,万一到时候真有突发情况也好办?”
“管这么多干嘛,快走快走!别废话!”
“大姐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啊,我可是第一个……”
“嘘。”
说话间越来越近,已经可以看到地上的爬山虎,几人压低声音,杜康直挺挺地打着手电,对准那扇敞开的房门。
他停住脚步,本想离远点看看,然而周围实在太黑了,手电的光像是被吞噬了一般,只能看到屋里的积水——
光照处煞白一片,这座屋子的地势同样不高,只有浑浊的污水在其中流动,看上去比外面还要深。
“好像……”杜康又走近了几步,来回照照,疑惑道,“好像没啥东西啊?”
他的声音恢复正常:
“嗨,就是个空了的屋子,连家具都没有,你们知道我最怕碰上什么吧,就是拿手电一照,结果发现进门就是一个供桌,上面摆着个老太太的遗照……”
“哎你别说了,瘆死人了!”若萍连忙制止。
“行行行,不说了,”杜康不是故意吓唬她,“我不是说了吗,真没东西。”
“真没有?”
若萍终于敢从张述桐身后探出脑袋。
“没,别害怕。”张述桐接过话,他走到杜康身边,拿过手电看了看,“目前来看……就是个废弃的老房子,所有东西都搬空了。”
他又询问了一下清逸的看法,没想到清逸这家伙更大胆,他直接走到屋门口,扶着门框打量了一眼:
“屋里肯定没有东西,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扇门怎么打开的。”
张述桐也在研究那扇半开的木门。
他在门上看到了一把弹子锁,表面有些锈迹,但锁本身是完好的——原来出问题的不是门锁,而是锁鼻。
木门腐朽,是安装在木门上的锁鼻脱落下来,因此锁没有出事,门反倒开了。
张述桐又晃了晃木门,的确松动了,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。
他正想喊若萍过来看看,给她吃颗定心丸,这时杜康突然“哎呦”一下。
三人都被吓了一跳,忙问怎么了,才发现杜康不知道什么进入了屋内,他正苦着脸:
“我就不该进来的,这里面水怎么这么深,我鞋全湿了……”
张述桐向他脚下看去,运动鞋已经被水吞没,甚至到了裤腿。
“那你没事跑进去干嘛?”若萍说。
“我觉得来都来了,干脆在里面转一圈看看,谁知道这屋子里面比外面还要低。”杜康唉声叹气地在屋里乱逛,“你们等着吧,反正我鞋都湿了,看一眼就回来。”
手电的光柱在四处飞舞,他趟着水、贴着墙转了一圈,纳闷道:
“嘿,真是怪了,怎么没窗户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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