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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本少爷的鸡!”“本少爷的常胜将军,无敌霸王龙!”
“刘铭远你个天杀的瘌蛤蟆,敢给本少爷的宝贝下毒,本少爷今儿非卸了你的蛤蟆腿不可!”
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从云府里炸出来,惊得应聘队伍里几只麻雀扑棱飞上天。
紧接着月白锦袍如流光闪过,云天扬已冲至阶下。
他领口绣着缠枝纹的银线泛着亮,腰间玉佩相撞叮咚响,一身华贵衬得那张不算顶俊的脸添了几分俏气。
怀里的“霸王龙”羽毛秃了大半,蔫头耷脑地蹭着他的衣襟,偏他还死死抱着,活像抱着块稀世珍宝。
“你们这些人,都跟本少爷走!”
他抬脚就往石阶下冲,锦袍下摆扫过门槛时带起阵风,“刘家那龟孙给我宝贝下药,这事比天还大!谁敢磨蹭,现在就滚蛋!”
管家福伯怀里抱着厚厚一叠报名名册,他急得额角冒汗,小跑着追上来,声音带着几分哀求:“三少爷!”
“老爷交代今日招护卫,要是耽误了老爷交代的事,小的实在担不起这个责任啊!”
云天扬猛地回头,怀里的公鸡被惊得扑腾了两下翅膀,他却丝毫没在意,梗着脖子道:“担不起?出了任何事都有本少爷顶着!”
“父亲要是怪罪下来,本少爷一力承担!你要是再拦着,现在就卷铺盖滚出云家,别在这儿碍眼!”
福伯他看着三少爷那副谁也劝不动的架势,心里暗自叹气。
这三少爷打小被老夫人宠得无法无天,府里上下谁不知道他是碰不得的小霸王?
自己不过是云家的管家,哪敢真跟他这个正经主子硬顶?
只得讪讪地收住脚步,眼睁睁看着云天扬带着人往门外冲去。
云天扬猛地回头,一双大眼瞪得溜圆,突然拔高嗓门,唾沫星子随着话音飞溅:
“谁跟本少爷去卸了刘铭远的蛤蟆腿,回来直接升一等护院!月钱翻十倍,不用洒扫搬货,就跟在本少爷身边吃香喝辣!”
这话像盆滚油泼在干柴上,“轰”地燃了起来。
应聘的汉子们眼睛瞬间亮得像落了星子,方才还缩在后排的人猛地往前挤,脖子都伸得老长。
谁不知道云家一等护院是泼天的肥差?
三等护院累死累活月钱才三百文,一等竟有三两银子!
不用扛活不用挨骂,光是“云家一等护院”的名头,就够在街坊面前挺直腰杆吹嘘半年。
“少爷带我一个!”
有个络腮胡挤得脸红脖子粗,“我能扛能打!”
“我去!我识得刘家后巷的狗洞!”
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,顿时炸开哄笑,汉子们挤成一团,恨不能立刻扑上去攥住这泼天的好处。
云天扬被这阵仗哄得眉开眼笑,那双大眼都亮了几分,刚要抬脚,视线却“咔哒”定在人群里。
温长宁站在乱哄哄的人堆里,身姿挺拔如松,眉眼清俊得像画师精描细画的扇面,偏偏嘴角噙着点漫不经心的笑。
明明穿着粗布衣裳,却比府里那些描眉画眼的戏子还惹眼。
“你!”
云天扬抬手一指,胳膊差点戳到前排汉子的脸,“就你,过来!”
温长宁心头微动。
黑风寨的探子说不定就在暗处盯着,这云家三少爷倒是送来了现成的机会。
她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,站姿笔挺如枪,声音清朗地压过周遭的嘈杂:“少爷有何吩咐?”
“你这小子长得不错,比那些糙汉顺眼多了!”
云天扬绕着温长宁转了半圈,月白锦袍扫过地面扬起细尘,“以后就跟在本少爷身边伺候,封你当个贴身一等护院。”
说着抬手就往她肩膀拍去,却被温长宁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。
她像是恰好调整站姿,袍角微动,自然得没让旁人看出半分刻意。
这话一出,周围瞬间静得能听见墙角蟋蟀的叫声。
刚才还往前挤的汉子们个个僵在原地,络腮胡攥紧的拳头“咯吱”作响。
人群后排的阿福更是脸憋得通红,早就猜到三少爷会看上这小白脸的模样。
刚才怎么没找个由头把人轰走?
现在倒好,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肥差落到手里!
“谢三少爷提拔。”
温长宁微微颔首,凤目里不见半分谄媚,也无半分倨傲,目光落在他怀里蔫头耷脑的鸡身上,指尖轻点下巴:
“看‘霸王龙’这蔫态,倒像是中了巴豆混麻黄的毒。”
“这两种东西混在一起,能让它浑身乏力。取些薄荷嫩芽和甘草片来,或许能让它先缓过来些。”
云天扬眼睛一亮,忙冲旁边候着的护院喊:“快!去库房把薄荷和甘草拿来!别耽误了本少爷的宝贝好起来!”
那被点名的护院却磨磨蹭蹭,瞥了温长宁一眼,嘟囔道:“三少爷,这小子哪像是懂医的?万一治不好……”
话没说完,云天扬怀里的“霸王龙”突然“咯咯”叫了两声,他顿时炸了毛,安抚地摸摸鸡头瞪向那护院,“你放屁!”
他吼得护院一哆嗦,“本少爷说他行他就行!你是在质疑本少爷的眼光?”
他往前凑了两步,那双大眼睛虽没瞄准,气势却凶得很,“再废话一句,我让你现在就卷铺盖滚出云家!快去拿药!”
护院被吼得脸都白了,哪还敢再多说,慌忙应着“是是是”,转身就往库房跑。
云天扬这才转过身,抱着鸡冲温长宁急道:“快!本少爷这‘霸王龙’就靠你了!”
温长宁点头应下,等护院气喘吁吁地捧来药材,便取了干净的石臼,将薄荷嫩芽与甘草片细细捣成碎末,又兑了些温水搅匀。
她小心翼翼地凑到“霸王龙”嘴边,轻轻喂了进去。
那鸡起初还缩着脖子,被药汁的清苦气息一激,竟乖乖张了嘴,喉咙里发出“咯咯”的轻响。
不过半盏茶功夫,那鸡原本耷拉的脑袋渐渐抬起,扑腾着翅膀,羽毛也蓬松起来。
“好了!真精神了!”
云天扬乐得眉开眼笑,抱着鸡的胳膊都在发颤,看向温长宁的眼神热络得像要冒火,“好小子,你这手艺绝了!比府里那几个老兽医强多了!”
他拍着温长宁的肩膀,力道不轻却满是亲昵,“本少爷看你投缘,以后别叫什么小的了,当本少爷兄弟就行!对了,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?”
温长宁刚擦净指尖药渣,闻言微微颔首,声音清朗地随口编了个名字:“温小天。”
“温小天?”
云天扬咂摸了两下这名字,抱着鸡往她身边凑了凑,那双大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:
“好名字!以后你就是我云天扬的兄弟,在云府谁敢给你气受,报我名字!”
他低头摸了摸怀里精神起来的“霸王龙”,突然一拍脑门,
“差点忘了正事!走,小天兄弟,跟我去刘家算账,敢动我的鸡,非得卸掉刘铭远的蛤蟆腿不可!”
说着便拽着温长宁的胳膊往外走,怀里的“霸王龙”被晃得“咯咯”叫,反倒衬得他脚步更急。
人群里的阿福气得脸都绿了,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温长宁被云天扬拉着,一步步往刘家方向走去。
阳光洒在温长宁挺拔的身影上,她顺从地跟着云天扬的脚步,谁也没注意到,当三人掠过街角暗巷时,她眼底飞快闪过一丝锐光。
这场“为鸡讨公道”的戏,正好引鱼儿上钩。
....
云、刘两家的队伍,恰在市集撞了个正着。
原本繁华的市集,行人忽地驻足。
目光全黏在两个剑拔弩张的纨绔身上。
刘铭远眉峰挑得老高,眼尾斜斜上翘,挺翘的鼻梁带着刻薄的弧度。
薄唇紧抿时似噙着嘲弄,一开口便淬了毒:“哟,云家三傻子?抱着秃毛鸡讨饭呢?本少爷府里的狗食,都比你这鸡金贵!”
他摇着折扇,宝蓝锦袍上的金线在日头下炸开刺目的光。
腰间鸽血红玉佩随步子晃悠,衬得那点邪气眉眼愈发张扬。
云天扬怀里的“霸王龙”扑腾翅膀,他却顾不上安抚,脖子青筋暴起如蚯蚓:“放你娘的屁!”
鸡爪子蹬得月白锦袍发皱,他把鸡往怀里死按,“本少爷的‘霸王龙’被你下了巴豆混麻黄!今儿不卸你一条腿,我就不姓云!”
刘铭远“啪”合了折扇,用扇骨点他鼻子:“本少爷下的药?有证据吗?”
嘴角撇出讥诮,“自己养的鸡废物,斗不过就撒泼,云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!”
他用扇柄轻佻敲着下巴,鬓角碎发被风撩起。
明明是纨绔相,那双桃花眼扫过来时偏带勾人的痞劲,眼底的轻蔑却像墨点,怎么也藏不住。
“你敢骂本少爷的“霸王龙”是废物?”
云天扬气的跳脚,怀里的“霸王龙”似通人性,“咯咯”叫着往刘铭远跟前挣。
唾沫星子横飞间,双方护院往前凑得越来越近,拳头攥得咯吱响。
看热闹的百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,把街道堵得水泄不通。
......
街角茶馆的阴影里,孟昶、柳强、刘美美正假装喝茶。
茶碗里的水早就凉透了,三人的目光却像淬了毒的钉子,死死钉在温长宁身上。
孟昶粗壮的手指攥着双锤木柄,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木头里。
想起那晚冲天的火光、弟兄们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哭嚎声,还有寨门口那些草人。
那小白脸竟敢把他们当猴耍!
他喉间顿时冒起火星子,压低的声音里裹着狠劲:“就是这小白脸!炸了咱们兵器库的就是他!老子一锤子下去,定要把他砸成肉泥!”
说着就想掀桌起身,被柳强一把按住。
柳强眼底阴鸷得像淬了冰,按住孟昶的手劲大地捏得他胳膊生疼:“三哥急什么?此事还得回禀大哥,从长计议。”
他往云家护院腰间的佩刀瞥了眼,声音压得像丛林里的蛇嘶,“先看清楚这小子是不是云家的人!若是云家真敢跟咱们作对,再动手不迟,不过...”
他指尖在茶桌上点了点,点向远处云家宅院外巡逻的府兵:
“不过云家与邓家只隔了一条街,云天府的邓知府是镇东将军的亲弟弟!邓家府兵就有上千号,个个是上过北境战场的硬茬,无论如何也不能惊动邓家。”
三人交换个眼神,孟昶的粗气、柳强的阴笑、刘美美的毒视混在一处,三双眼同时燃起野火。
.....
温长宁眼角的余光掠过街角茶馆的三人。
她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,眼底闪过一丝锐光:鱼儿,上钩了。
“刘少爷这话,”
她往前半步,声音清朗如碎玉,精准地插进两人的骂战里,“倒像是认定了我家少爷拿不出证据。”
刘铭远扬起下巴,折扇轻摇,宝蓝锦袍上的金线在日头下晃得人眼晕,语气里的轻蔑藏都藏不住:
“那是自然,本少爷怎屑对一只弱鸡动手?输了便撒泼,云家的脸都被丢尽了!”
温长宁眉梢微挑,语气陡然转缓,却像裹了层冰:“哦?这么说,是我家少爷冤枉你了?若真是如此,我家少爷自会给你赔罪。”
“可不是吗?!”
刘铭远立刻接话,还冲云天扬扬了扬下巴,“看吧,你这护院都比你明事理。”
自己养的鸡废物,斗不过我的‘常胜虎’,就颠倒黑白,真当旁人都是傻子?”
云天扬瞪圆了眼,看看温长宁又看看刘铭远,急得脸通红,脖子上青筋直跳:“小天?你……你咋帮他说话?本少爷刚认你当的兄弟!”
人群后排的阿福见状,像抓着了救命稻草,赶紧跳出来指着温长宁骂:“温小天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!”
“三少爷好心提拔你当一等护院,你倒忘恩负义,帮着外人诋毁自家少爷,良心怕被狗叼走了?”
温长宁没理会阿福的叫嚣,只盯着刘铭远。
“但若是查出来与刘家有关......”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围观百姓,“刘少爷总该给我家少爷,还有这只遭罪的鸡,一个说法吧?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
刘铭远挑眉,折扇在掌心顿了顿,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,“你想查什么?”
“麻黄。”
温长宁一字一顿,声音清晰地传遍街角,“巴豆寻常药铺都有,可麻黄是军中管制药材,云天府的药房每月限量售卖,且需登记买主姓名、用途。”
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围观百姓,“我家少爷的鸡中了巴豆混麻黄的毒,只要查最近半月哪家药房卖过麻黄给刘家的人,是谁买的,真相自会水落石出。”
这话一出,周围顿时静了。
谁都知道麻黄是熬制伤药的要紧东西,官府管得极严,寻常百姓都得实名限量购买。
众人看向刘铭远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审视。
刘铭远脸色微变,却仍梗着脖子,折扇“啪”地合上:“查就查!本少爷身正不怕影子斜!”
“倒要看看,是谁敢栽赃本少爷!”
“好!”
云天扬立刻拍板,撸起袖子就喊,“咱们两拨人,分头去查云天府所有药铺!谁要是敢藏着掖着,本少爷砸了他的铺子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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