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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云对着玄清的孤坟深深一揖,随即转身,绛狩火如灯擎在掌中,一步步踏入废墟深处。他细致搜寻每一处角落,以剑尖轻挑浮土,以掌心感应气机,然而除却腐朽与死寂,一无所获。
那石人童子当年冒他之名入此观,究竟取走了何物?
是另一枚丹炉玉简,还是其他关乎五脏观核心传承之物?
但一番搜寻之下,再无任何的发现。
他轻叹一声,终是转身朝外行去。
就在他踏出废墟边界的一刹那,周遭浓雾如同被无形巨口吞噬,竟飞速消退、消散!
几乎是同时,一阵天旋地转的剧烈眩晕感猛地攫住了他。
待他猛地一定神,骤然睁眼,却发现自己竟仍好端端地站在最初浓雾刚起时的山间林地之中!
夜色沉沉,月华如练,清冷地洒落在林间空地上。
四周虫鸣唧唧,细微而清晰,夜风拂过树梢,带来远处泥土与草木的湿润气息。
不远处林中,隐约有橘红色的火光摇曳不定,是松风所生的篝火仍在燃烧。
齐云低头看去。
那柄松纹古鞘的长剑,正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!
剑柄上“承云”二字,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微光,剑身的沉坠感真实无比。
他拇指轻推剑格,一声轻微的清吟溢出,剑身如一泓秋水,映出他惊疑不定的面容。
“五脏观,即便是在此界,竟也如此玄妙莫测!”
齐云低声自语,眉头紧锁,“可师父玄玑,师叔玄清怎么奇怪,奇怪!”
心中疑团如乱麻缠绕,但他很快压下翻腾的心绪,神色恢复一贯的沉静。
他收剑归鞘,迈步朝着篝火方向行去。
还未近前,便见松风老道正佝偻着身子,在柏阳坡那片空地上来回踱步,手中举着一根燃烧的树枝,借着火光仔细寻觅着什么,不时摇头叹息,口中喃喃:“看来那五脏棺材庙,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!”
听到身后草叶轻响,他猛地回头,见到齐云身影自林中走出,急忙迎上前来。
“齐道长!您回来了!那庙宇终究是再也寻不到了,让道长空跑一趟,白费心力,实在……实在惭愧!”
齐云步履平稳,走至篝火旁,火光映亮他平静无波的脸庞:“无妨。缘起缘灭,非人力可强求。”
这时,松风目光一滞,猛地落在齐云手中那柄长剑之上!
只见那剑古鞘斑驳,隐现松纹,形制古朴,绝非凡品。
更奇的是,他分明记得齐云道长离去时,手中仅持原先那柄裹布长剑,何时多了这样一柄气息沉凝、一看便知非同寻常的兵刃?
这荒山野岭,从何处得来?
松风眼中惊异之色难以掩饰,张了张嘴,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。
这位齐道长神通广大,行事莫测,既未主动提及,他自然不敢贸然动问。
齐云似未察觉他的惊疑,转而道:“此番有劳道友带路。”
松风闻言,连忙收敛心神,躬身郑重道:“道长言重了!十八年前柏阳坡救命之恩,贫道日日感念,区区带路之劳,何足挂齿!
反倒是在路上,得闻道长教诲,如拨云见日,茅塞顿开,受益之深,实难估量!”
齐云却摇了摇头,“你我此番相逢,亦算有缘。
观你体内阴煞盘踞,气血亏虚,阻碍道途。
贫道可为你梳理一番经脉,或对你日后修行有所裨益。”
此言一出,松风浑身剧震,瞬间明白了齐云话中隐含的分别之意。
他脸上血色霎时褪去,眼中闪过挣扎、不甘,最终化为一片决然!
下一刻,他竟猛地屈膝,便要向齐云跪拜下去!
然而齐云似乎早有预料,在他膝盖将触未触地面之时,身形已如鬼魅般微微一侧,恰到好处地避开了这一拜,一股柔和的力道托住了松风的身形。
“道长!”松风跪拜不成,就势拱手,仰头望着齐云,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,言辞却异常清晰恳切:“贫道俗名张松年,今年虚度五十有二!
这松风之道号,乃是半路出家后自取,只因仰慕青松劲节,清风高洁!
奈何资质驽钝,所得传承又仅是残卷,数十年来于红尘中厮混,摸爬滚打,不过是学得些微末伎俩糊口度日,于大道真谛,实如盲人摸象,浑浑噩噩!”
他语气愈发激动,眼中竟泛起泪光:“天幸!天幸让贫道此生能再遇道长!
路上听得道长一席话,方知何为真正修行,何为拔苦救厄!
如暗室得灯,迷舟见塔!
贫道不敢奢求拜入道长门下,只求……只求能追随道长左右,为道长牵马执蹬,沿途听候教诲,于愿足矣!
还望道长念在我一片赤诚求道之心,允我同行!”说罢,再次深深俯首。
齐云看着他,忽然轻轻一笑:“我此前斩杀官兵,此事绝难善了。
此刻恐怕已有大队骑兵官差正在四处搜捕。
你跟着我,就不怕被牵连,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?”
松风猛地抬头,脸上非但毫无惧色,反而涌现一股此前未有的豁达与坚毅,朗声道:“贫道得了道长点拨,只恨自己往日浑噩,空有微末之力却未能救民于水火!
今日既明真义,但求俯仰无愧,岂能因惧祸而畏缩不前?
若真如此,岂非辜负道长教诲,枉自修行一场!”
齐云目光落在他脸上,似在审视其心真假,片刻后又问:“你在武陵县周围经营半生,亦有道观弟子。
就此抛却,半生心血付诸东流,难道丝毫不觉心痛?”
张松年神色黯然一瞬,随即复归清明,叹道:“那些不过是安身立命的俗世之物,只是无奈之举,岂可本末倒置?
观中那些弟子,多半是为谋生计而来,贫道平日劝善之言,他们听得进一二分,便是自身造化;若听不进,似那孽徒孙淼般心术不正,天理昭昭,自有其报应轮回,贫道又何须执着?”
齐云听罢,微微颔首:“也好。”
他话锋一转:“不过你身躯确然亏损太甚,若跟不上脚程,反成拖累。
既决心同行,我便先为你涤荡陈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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