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：雪与新芽

    第九章：雪与新芽

    开春的雪下得急，凌晨五点，高骑被手机铃声吵醒。是小区物业的电话，说三号楼下的水管冻裂，积水漫到了快递站门口，让他赶紧去看看。

    高骑披了件厚外套就往楼下跑，远远看见闫正蹲在快递站门口，用扫帚扒拉着融雪水，裤脚已经湿了半截。“怎么不叫我？”他快步走过去，把外套披在闫身上。

    “怕你累着，你值了一夜班刚回来。”闫抬头看他，眼里带着点慌，“水渗进屋里了，好几箱快递都潮了。”

    两人没再说话，一起动手清理。高骑找来塑料布挡住门口，闫蹲在地上擦箱子上的水迹。湿冷的空气里，两人的呼吸都带着白气，手指冻得发僵，却没人抱怨——就像以前无数次一起扛过的难题，不用多说，动作自然就配合到了一起。

    等清理完，天已经亮了。闫去厨房热粥，高骑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抽烟，看着雪水顺着台阶往下流，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周强来邀请他回超市的事。他掏出手机，翻出存了很久却没敢打的号码，犹豫了几秒，还是拨了出去。

    “周强哥，我是高骑。”

    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，随即传来熟悉的声音：“怎么了，有事？”

    “没别的事，就是……听说你超市扩大了，最近忙不忙？”高骑的声音有点不自然，“有空的话，我和闫请你吃顿饭。”

    挂了电话，高骑心里松了口气。闫端着粥出来，看到他脸上的笑，随口问：“跟谁打电话呢，这么开心？”

    “周强。”高骑接过粥碗，“约了周末一起吃饭。”

    闫愣了愣，随即笑了：“早该这样了，一家人哪能一直生分着。”

    周末的饭桌上，周强没提以前的事，只聊些家常，问高骑当保安队长顺不顺心，问闫的快递站冬天忙不忙。吃到一半，周强突然从包里拿出个红包，推到高骑面前：“这是给你们的，不是帮衬，是之前你帮我看超市的奖金，一直没给你。”

    高骑赶紧推回去：“周强哥，不用……”

    “拿着。”周强按住他的手，“现在你俩日子紧，这钱正好给闫的快递站添点东西，或者存着应急。以后好好过日子，比什么都强。”

    回家的路上，闫捏着那个红包，里面的钱不多，却让她心里暖烘烘的。“高骑，你说我们是不是慢慢好起来了？”

    高骑牵着她的手，走在路灯下：“嗯，会越来越好的。”

    过了没多久，闫的快递站添了个扫码出库的机器，是用周强给的钱买的。小敏来兼职时，看着新机器直夸方便：“闫姐，以后理货更省劲儿啦！”

    闫笑着点头，眼角瞥见高骑正蹲在墙角，帮一个老奶奶查快递信息。老奶奶年纪大了，记不清取件码，高骑耐心地帮她翻找，还主动把快递送到了小区门口。

    等老奶奶走远，闫走过去，帮高骑拍了拍身上的灰：“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有耐心？”

    高骑笑了：“当了队长，得有点样子。”

    其实闫知道，不是当了队长的缘故——是日子慢慢有了盼头，他心里的那点委屈和不甘，也渐渐被踏实的日常磨平了。

    入秋的时候，闫的快递站接到了一个长期合作的订单，是小区对面的一家小公司，要定期寄文件。虽然利润不高，但胜在稳定，闫特意买了两斤排骨，晚上炖了汤。

    吃饭时，闫突然说：“高骑，我想把快递站的招牌换了，有点旧了。”

    “行啊，明天我休息，陪你去挑材料。”高骑给她夹了块排骨，“对了，楼下张阿姨说，她孙子幼儿园要找保安，待遇比我现在好点，我打算去试试。”

    闫抬头看他，眼里亮了亮：“真的？那挺好的，离家里也近。”

    高骑点头：“嗯，要是成了，以后晚上能早点回来，帮你理理货。”

    那天晚上，他们没像以前那样聊钱的事，也没抱怨生活的难，只是絮絮叨叨地说着换招牌的颜色、幼儿园保安的工作时间，窗外的月光洒进来，落在桌上的汤碗里，泛着暖光。

    第二天早上，高骑去上班，闫像往常一样站在门口送他。他走了几步，突然回头：“对了，闫，昨天周强打电话说，他超市的年货要提前寄，到时候都放咱们这儿发。”

    闫笑着挥手：“知道啦，路上小心！”

    看着高骑的背影消失在小区门口，闫转身走进快递站，拿起抹布擦了擦旧招牌。阳光透过卷闸门的缝隙照进来，落在堆积的快递盒上，也落在她的手上——虽然手上还有搬快递磨出的茧子，可她心里清楚，那些穷途里的迷茫和挣扎，正在被一天天的烟火气慢慢填满，就像这旧招牌下的快递站，虽然普通，却藏着他们一点点变好的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