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怡红院四楼的雅间里,暖炉燃着银丝炭。细碎的噼啪声裹着淡暖的炭火香,混着窗外飘进来的雪气,漫在午后的柔光里。
火星落在银灰的炭渣上,转瞬即逝,倒添了几分静中的活意。
戏台正演到的高潮,台下零星的喝彩声裹着雪风飘上来,轻得像落在掌心的羽毛,一触就化。
晚晴坐在靠窗的位置,手里捧着本摊开的《蓝星故事集》,正跟许兰溪说着什么。
原本许兰溪本没打算见晚晴,可还是在楼梯上碰到了。
晚晴的侧脸在暖炉光里泛着柔,她身边的祁仁晖正垂眸听着。
这一幕,让时念的脚步顿了顿。
单看祁仁晖时,只觉他眉眼端庄,带着世家子弟的沉稳;
可当他与晚晴同框。
晚晴笑起来时嘴角那点浅浅的梨涡,竟与祁仁晖放松时的嘴角弧度有七分相似;
连眉骨的走势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,只是祁仁晖的眉更浓些,晚晴的更细些。
若不是知道晚晴是被拐来盛京的,怕是要误以为两人是亲父女。
“念姐。”
晚晴先瞧见她,声音里带着几分雀跃。
许兰溪和祁仁晖也跟着转头。
前者放下手里的茶盏,后者收起摩挲茶杯的动作。
两人的目光落在时念身上,祁仁晖带着几分温和的审视,却无半分倨傲。
“民女时念,见过大长公主殿下,见过祁驸马。”
时念快步走进来,屈膝行礼,动作标准却不卑不亢。
“不必多礼。”
许兰溪抬手示意她坐下,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。
“刚浅醉说你在忙新戏的事,倒是叨扰了。”
“殿下哪里的话,能为殿下和驸马服务,是怡红院的荣幸。”
时念在晚晴身边坐下,转头看向许兰溪。
“不知殿下今日过来,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?”
许兰溪闻言,忽然笑了。
她今日没戴繁复的金饰,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浅了些,倒少了几分皇室的端庄,多了些寻常妇人的温和。
她抬手对身后的嬷嬷示意,那嬷嬷立刻捧着个精致的木盒走上前。
“昨日祁醉给本宫递了信,”
许兰溪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轻快,指尖轻轻点了点木盒。
“说是已经寻到昭宁的下落,年前就能回盛京。”
时念的瞳孔微微一缩,下意识地看向晚晴。
晚晴迎着她的目光,轻轻颔首,眼底带着点释然。
在时念来之前,她也听许兰溪说过这件事了。
“能找到昭宁,多亏了你们。”
许兰溪示意嬷嬷打开木盒,里面铺着白色的锦缎,放着两样东西。
一块巴掌大的西域暖玉,触手温凉,玉面上雕的“平安”二字,纹路里还嵌着细金;
旁边是两包封装精致的茶饼,茶香透过油纸漫出来,是华南特有的远山白。
据说这茶每年只产二十斤,全都在皇室那里。
“一点薄礼,不成敬意。”
许兰溪的目光扫过晚晴,又落回时念身上。
“算是谢你们帮祁醉找线索,也谢晚晴姑娘记挂着昭宁的事。”
时念看着那暖玉,指尖轻轻触了触,凉意顺着指尖漫上来,却让她心里泛起暖意。
她没有推辞,直接接过木盒,笑着道:
“殿下太客气,能帮上殿下和祁公子,是我们的福气,哪里当得起谢字。”
这话不是客套。
毕竟除了提供一点线索,怡红院的确没有帮到什么。
这时,祁仁晖开口:
“其实今日过来,除了送谢礼,还有一事想跟时老板商量。”
时念抬眸,见他目光落在窗外的戏台,语气多了几分郑重:
“昭宁失踪这么多年,如今总算有了消息,我们想着,等她回来后办一场宴会,跟亲友们报个平安。”
“原本是打算在公主府里办赏花宴的,”
许兰溪接过话头,指尖在暖玉上轻轻摩挲。
“可本宫跟驸马商量了半宿,觉得府里的宴太拘谨,昭宁性子跳脱,怕是坐不住。”
她的目光扫过雅间外的诗词区,浅醉正带着两个人整理新贴的诗签,红纸在雪光里格外亮眼。
许兰溪的嘴角弯了弯,继续道:“前几日听祁醉提起,我这才想起你们这里。”
“时老板,不知你可愿?”
时念的心猛地一跳。
她怎么会不懂许兰溪的意思。
如今盛京城里,“林海生下毒”的流言正盛,连带着怡红院的名声都受了牵连。
楼下的迎客台明明摆着新印的戏单,却只有零星几个老客敢进来;
念八早上还跟她说,昨日有个熟客犹豫了半天,还是被同伴拉走,说“等流言散了再来”。
大长公主夫妇要在怡红院设宴,哪里是“选个自在地方”,分明是借着皇室的名头,给怡红院正名。
表面上送了暖玉和远山白,可真正的礼物却是这一场宴会!
一场有大长公主和驸马坐镇的宴,比任何澄清告示都管用。
盛京城的人再糊涂,也不会觉得被皇室选中的地方“藏污纳垢”。
因为即使有人还是会不信,也都不会再放到明面上。
这就是皇权的影响力。
暖炉里的银丝炭又噼啪响了一声,溅起一点火星,映得时念眼底亮了些。
她攥着手里的紫檀木盒,指尖能感受到暖玉的温凉,忽然觉得这冬日的寒意都淡了。
“殿下肯把机会给怡红院,是我们的福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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