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怡红院书房的炭盆燃着银丝炭,细碎的火星在铜盆里偶尔溅起,映得案上摊开的证据泛着冷光。时念刚从破庙回来,玄色短打的衣角还沾着些枯草碎屑。
然而她却没顾上整理,便将紫檀木盒里的东宫私账、皇后手谕、苏家名册一一铺开。
目光在泛黄的纸页上快速扫过,像是在确认每一处关键信息,生怕遗漏分毫。
许兰溪坐在对面的软凳上,身上的锦袍衬得她面色沉静。
她的手里捏着赵武的证词,眉头微蹙:
“账册上写着十一月初五,支银两百两用于东宫私卫封口。”
“这笔银子的具体去向,刘嬷嬷可还记得?”
坐在角落的刘嬷嬷闻言,身子几不可察地颤了颤。
她的袖口往下滑了些,露出腕上未愈的刀伤。
她攥着温热的姜茶:
“回殿下,这笔银子是老奴亲手支的,全给了当时负责接人的三个私卫。”
“他们的编号我还记得,老陈是东卫三,小李是东卫七,赵武是东卫九。”
时念抬眼,追问:“破庙交接的具体时间呢?赵武说亥时末,嬷嬷这边是否能佐证?”
刘嬷嬷低头想了片刻,语气笃定:“是亥时三刻!”
“当时我在东宫偏院等消息,特意看了铜漏,直到亥时三刻才收到他们送来的消息。”
许兰溪指尖轻轻敲击桌面,语气里带着几不可察的笑意:
“证据链越来越全了,可皇后心思缜密,又有于国公府撑腰。”
“宗亲宴上若是她提前发难,说这些证据都是伪造的,该如何应对?”
“所以要分批次呈递,步步紧逼。”
时念将桌上的证据分成三摞。
第一摞是东宫私账和内库拨款记录;
第二摞是赵武的证词与刘嬷嬷的补充说明;
第三摞是皇后的手谕。
“宗亲宴上,先当众带出东宫私账,引出疑点;”
“再传赵武和刘嬷嬷当面对质,坐实东宫私卫参与绑架的事实;”
“最后亮皇后的手谕……”
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刘嬷嬷发白的脸,语气软了些:
“嬷嬷若是怕宗亲宴上的阵仗,可以不必露面。”
“我让人将你的证词抄录成册,一样能起到作用。”
刘嬷嬷却摇头,手里的姜茶晃出些茶汤,溅在袖口上也浑然不觉。
“不……老奴要去!”
她抬起头,眼底满是决绝。
“老奴当了皇后半辈子的工具,害了不少人,这次就算是赎罪,也得亲自去把真相说出来!”
许兰溪看着她坚定的模样,勾了勾嘴角。
还未讨论完成,就见十四从回廊外快步走进来。
“念姐,殿下,院外不对劲,有可疑之人窥探!”
时念心里一紧,立刻放下手里的笔:“怎么回事?仔细说说。”
“刚才我在西厢房外把手,有两个行迹非常可疑的人趴在院墙上。”
“我悄悄跟着他们往西街走,见他们进了一间偏僻的院子。”
“是东宫的人?”
“不好说。”
十四眉头皱得很紧,语气凝重:
“我躲在院外的茶棚后,具体消息没打听到。”
“没等我靠近,他们就察觉了动静,往中宣大街的方向跑了,我没敢追太近,怕打草惊蛇。”
“中宣大街?”许兰溪兀自笑出声。
涂着豆蔻的指甲敲击在桌面,淡淡吐出一句:“若是本宫没记错,于国公府上就在那条街。”
时念顿住,瞬间想起苏湄在破庙说的“于国公府破坏苏家海运船队,逼苏家投靠”。
许兰溪看时念这副紧张的模样,再次提醒:
“于国公是皇后的娘家,手握京畿卫所兵权。”
“东宫的人至今还跟他们私下联络,那他们说不定想动手搅局,甚至销毁证据。”
“不然我再叫些弟兄,在院外日夜守着?”十四道。
时念摇了摇头,语气冷静:
“不用这么兴师动众,反而会让他们察觉我们已经警惕,打草惊蛇。”
她转向十四,部署道:
“你让人乔装成货郎、小贩,在西街茶棚和于国公府附近盯着,看他们还会不会再接触;”
“另外,让咱们的人盯紧些。”
十四点头应下,转身往外走,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。
刘嬷嬷看着眼前的阵仗,手里的姜茶已经凉透,却没敢放下,声音带着担忧:
“于国公府的势力那么大,还有东宫撑腰,我们……能撑过宗亲宴吗?”
“能啊。”
不等时念回答,许兰溪已经娇笑开口。
若不是皇室之人不能自相残杀,她早就已经提着刀去皇宫和东宫砍了那对母子。
世人都以为皇室无情,可偏偏她的父皇就是个重手足亲情的。
当年留给她的那些龙卫,看似是在保护她,可实际上也是一把束缚的枷锁。
不止是她,许澜沧也同样如此。
若是他们对太子出手,龙卫就会立刻反水。
否则,许澜沧前两年也不用那么迂回利用时念对东宫做那么多小动作。
至于龙椅上的那位,他一直都在隔岸观火。
太子若能成事,那这南齐江山教给他也无妨。
可若失败……
那也只能说他能力不够。
至于心疼……
他那么多的儿子,又岂会心疼?
许兰溪从袖中掏出块令牌,推给时念:
“这是祁家的令牌,宗亲宴那天,你让你的人拿着它。”
“若是遇到麻烦,直接去公主府调兵,他们见令牌就会出手相助。”
时念接过,触手温凉,心里踏实了不少。
许兰溪目光扫过窗外的天色,檐角挂着的诗签被风吹得哗哗响。
时念把证据重新锁进紫檀木盒,扣上盒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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