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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早对军委会那些高官不抱希望,但亲眼看到这般赤裸裸的巧取豪夺,他依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心与悲哀。大敌当前,不思同心御侮,竟先夺友军之械?
这只是一道军政部的命令,而非委座手谕或战区调令。说明何钦是直接利用部长职权,私自绕过委座和第五战区,朝86军下了手。
“召集所有团级以上军官,”朱春深吸一口气,声音沉冷,“开会!”
他知道,38师上下都是军座的亲信,而这道命令触动的,更是全体86军官兵的根本利益。
一辆辆吉普车卷着尘土,从各防区疾驰而来。车上坐着的38师军官们身披美式大衣,脸色凝重,匆匆赶往临沂师部。
他们刚在会议室落座,还没来得及听朱春开口,副官乔睿峰便猛地推门闯入,声音急促:
“师座!不好了,第20军团的人来了,说是奉命接收装备!”
“什么?!”
会议室里,所有军官“唰”地一下全站了起来。
“师部警卫连已经顶上去了!”乔睿峰语速极快地说完,才深吸一口气,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。
“砰!”
丁鹏一拳砸在桌上,转身就往外走:
“娘的!老子这就集合部队!”
作为最早那批大刀队班长出身,他从华北一路跟着林晏打到今天,仗越打越精,脾气却一点没变。
他带的715团,打起仗来出了名的凶猛。
“丁团!”朱春立刻喝住他,“对方不开枪,我们绝不准开第一枪!”
“明白!”丁鹏重重点头,他脾气爆,但不是没脑子。
况且对他手下那帮人来说,近身战才是拿手好戏。
看着丁鹏大步离去,朱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,沉声吩咐:“你们也都出去盯着,千万不能走火,也绝不允许对方拿走一件装备!”
“是。”
其他几个团长和参谋站起身,脸上压着怒火,快步跟了出去。
朱春和赵大栓对视一眼,两人留在会议室里,缓缓坐下。
他们知道,自己二人此刻绝不能出去。
作为此地师长级高官,他们若是现身,事情性质就变了。
师长或副师长带队集体抗议,和团长们“义愤之下”的冲动,在上头眼里,是两码事。
“老乔,你去将这件事情迅速急电第五战区司令部李司令长官。”
“明白!”
38师指挥部空地上。
一辆辆卡车上跳下荷枪实弹的士兵,迅速展开警戒队形。
领头的赵营长身材瘦削,脸上却带着一股有恃无恐的倨傲。他跳下吉普车,右手高高扬起一份电文纸:
“奉军政部电令!即刻接收装备!无关人员退开!”
师部警卫连的士兵迅速上前,结成人墙挡住去路。
连长跨前一步,声音洪亮:“这里是38师防区!未得我师长官命令,任何部队不得擅入,更无权调动装备!请贵部立刻退出!”
赵营长晃了晃手中的电令,冷笑:“看清楚!军政部何部长的命令!你敢抗命?!”
“我只认我师部的命令!”警卫连长寸步不让。
双方正僵持间,操场侧后方,传来整齐的跑步声。
赵营长和他的兵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,只见又一队队士兵快速跑来。
人数更多,气势截然不同。
他们同样头戴钢盔,身形矫健,最引人注目的是每个人背后那柄宽厚的大刀,刀柄上的红布在奔跑中猎猎飘动。
领头的上校军官五大三粗,正是丁鹏。
丁鹏走到警卫连长身边,看都没看赵营长手中的电令:“要拿东西?可以。等我们军座来了,你亲自跟他要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赵营长和他身后的士兵。
“现在,带着你的人,你的车,从哪儿来的,滚回哪儿去,再往前一步,”他拍了拍背后的大刀柄:
“老子认得你,老子这伙兄弟认得你,老子这口刀,可不认得什么部长电令!”
气氛瞬间降至冰点。
52军的士兵步枪微微抬起,手指扣上了扳机。
而715团大刀队的士兵却巍然不动,连枪都懒得端,这个距离,他们根本不会给对方抬枪瞄准的机会。
赵营长眉头紧皱,他没想到38师竟然敢公然抗命。
但他不傻,自己是来“拿”人家装备的,绝不能在38师指挥部率先动手,那性质就完全变了。
他强压火气,朝丁鹏敷衍地敬了个礼,再次举起电令:“长官,这可是军政部的命令!”
丁鹏面无表情,就吐出一个字:“滚!”
就在这时,38师其他的军官也分开众多士兵,走了过来。
“你……”赵营长脸色一阵变幻,望着眼前这一众军官,“各位长官,莫非你们38师真想抗命?!”
“请回吧。”周振走上前,声音平静,“等我们军座明天回来,自会亲自致电陈长官和委座确认。”
话里的意思很明白,这场背后势力的较量,还没见分晓。
对方是中央军嫡系,更是土木系的人,和自己所属的何钦系本就明争暗斗,绝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。
如今对方态度如此强硬,赵营长心里那点底气,顿时泄了。
因为他担不起引发严重后果的责任。
“贵部所为,我们会如实上报军政部!”赵营长最后撂下一句硬话,转身挥手:
“撤!”
士兵们迅速收队登车,卡车引擎轰鸣,很快驶出了38师驻地,只留下一地烟尘。
丁鹏望着远去的车队,啐了一口:“什么东西。”
虽然赵营长那伙人虎头蛇尾地撤了,但38师上下没人敢松口气。
那可是军政部的命令,白纸黑字,压得人心头发沉。
深夜,林晏风尘仆仆赶回38师指挥部。
接到朱春派人急报后,他轻装简从,一路从蒙山疾驰,直到进入38师防区才缓了口气。
军部设在蒙山本是为了方便爆兵和指挥掷弹兵团作战,没想到被人逼得不得不亲自回来镇场子。
有些事,非得靠电台和陈诚等人直接沟通不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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